亞連曾死於竹林的夜裡,唯一能夠看到的就是深濃的夜色和不斷靠近的月亮,那使得本來不大的晴空愈發逼仄。他的手似乎仍徒勞地向上伸出等待著另隻手溫柔的十指合握,等待著那人隨後露出的短促害羞與長久幸福的笑容。
「為什麼見不到?我想見你。」
“我愛你,永遠。”
曾經陷入昏迷的年幼孩子醒了。
一旦醒來,就必是新一輪亂斗的地獄。
亞連或許偶遇了黑教團最落魄的一面。屠殺,肢解,讓孩子揹負骯髒的經歷。他們極端且渴慕勝利,沒有人不想活下去;奈何卻在本末倒置的路上越繞越遠。
「如果是優的話,應該瞭解的。我們一起死吧。」
「不,我要活下去。」
這兩人打起來不荒謬嗎?就因為「優,我要殺了你」和「破壞掉」?
他想,如果馬力能聽見神田此刻的心跳就不會說出你們倆其實很像,你們難道不是一對嗎,這種令人啼笑皆非的話。
阻止神田優將是亞連此生做的最愚蠢的一個決定之一。
他已經在神田的記憶裡充分見過了。他和阿爾瑪才是——
“我不許你多管閒事!!不要……再打擾我們了……”
“滾開這和你無關!”
他已經受夠這種事了。
“請好好看著阿爾瑪的臉,好好聽他說話啊。他為什麼會露出這樣的表情我是完全…不……知道啊………”
“豆……芽菜?”
六幻捅了對穿,白色翅膀正在劇烈地侵蝕著,能量像是長了倒刺往裡抓撓,比起疼,更強烈的感覺是碎裂。腹胸,肩膀,頭頸,乃至靈魂。豐沛的資訊素在身體裡炸裂,覺醒簡直愉悅,一寸寸敲碎骨頭一刀刀凌遲肉體。阿爾瑪的攻擊也沒有停下,他從前就是個大哭包,看著神田,淚水不止——一定要破壞掉才能結束。
亞連沒再發動聖潔。他的手扶著神田的肩,將他推離了身邊。他很高興這人終於冷靜下來,終於肯冷靜下來仔細思考不必兩敗俱傷的方法。悲傷的經歷請不要再想了,再想也不會有任何改變。請相信他並沒有惡意,這願望過於天真但他想所有人都能得救。不要因為悲傷就放棄墮落變成惡魔,只要兩個人都活著,總有一天是能夠在一起的。
於彼此而言,對方都是唯一的道路。
真是難得。啊啊啊,肯聽別人講話了。亞連這樣想到。
他們才是靈魂的伴侶。他們上輩子就在相愛,一生下來就彼此相連分享苦難。所謂的資訊素不過是可笑的悖論。
他一生都在找她,都在固執追尋著真相。
他為了她而努力生存著。他情願被束縛著,一直不肯結束。
他熟悉她最好的年華,也親手將他分崩離析。
比起被束縛兩世的人而言,神之結晶對他太過恩慈。幫他站立,幫他躲過必然衰敗的命運,幫他成為自己的方向。
「馬納,如果左眼看不到我也要繼續成為驅魔師,和夥伴一起。馬納,你會支援我吧?」
阿爾瑪曾經問過他,你也是優的朋友的嗎?
是呢,我是神田的朋友噢。
“記得我們第一次出任務的地方吧?那就是落點。我會開啟門的,”帶著他逃吧,不要回來了,“能救他的只有神田一個人了。”
神田曾經並不理解為什麼有人會在漆黑一片的生活裡仍然嘿嘿的傻笑著;亞連曾經也不明白,但現在這就是他的生存之道。他放開神田,衝對方露出了一個鼓勵的笑容。他的內心仍然死死拽緊不肯放手,亞連覺得這大概不是他本身的情感,它太過沖動動搖,滿是不捨,亞連自己理智而清醒。
「亞連·沃克。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