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做了什麼,身邊的風暴有一瞬間瘋狂到他以為自己真的要與藍夙淵以這種姿態死去。
然而只有一瞬間,如過電一般穿過身體與靈魂,接著四周的一切就變得安穩許多,彷彿他已經被安穩妥帖地保護起來。
捂住楊深雙眼的那隻手始終沒有放下,有一段時間力氣大得驚人,後來卻越來越輕柔。
那時楊深終於撐到了極限,不甘心地沉入了昏睡。
不知道過了多久,楊深漸漸恢復了一點意識,感覺整個人好像飄在雲端,軟綿綿地沒有任何力氣。
這種感覺陌生又熟悉,好像不久之前他才剛剛體驗過,只不過那時他還沒等到眼前的模糊消失,就被賞了一巴掌,接著不由分說就被送到了海里和親。
現在呢,他是死了,身在地獄?還是又換了一副身體,準備再來一次?
不,不會的,人生能有一次重來的機會已經是幾世修來的幸運,這種幸運可一不可再,說不定消磨的就是下半輩子的福氣,如何能用之不盡。
空氣好像有點稀薄,讓人非常難受,他用盡力氣睜開眼,才發現自己不知躺在什麼地方,眼前一片黑暗。
……竟然能在深海風暴裡活下來,這一切簡直如同天方夜譚一般。
腦袋大概被撞到了,很痛,下意識地伸手捂住額頭,楊深眨了眨眼,努力適應周圍陰暗的光線。
總感覺他好像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在他昏迷過去之前……在他昏迷過去之前?
糟了,藍夙淵呢!
他猛地想起自己在徹底失去意識之前看到了那個身影不是幻覺,藍夙淵真的冒著生命危險來救他。
當時他捂著他的眼睛,他們一起在風暴裡飄蕩,後來呢?後來他失去了意識,那當中自己和藍夙淵有沒有分開?
楊深心急如焚,用力半坐起來,四處摸索,出口卻是沙啞的聲音,“藍夙淵!藍夙淵!”
手掌觸到的地面一片溼噠噠的,他們應該還在海里,脖子上微沉的質感告訴他那枚能夠讓他呼吸的鮫珠竟然並沒有遺失。
若非如此,即便他沒有被絞得粉身碎骨,也會被淹死。
摸遍了整個身周,依然只有空空如也的地面,那個神一樣的男人好像從來都沒有存在過,只是他的一場幻覺。
但楊深清晰地知道那根本不是幻覺,如果藍夙淵跟他失散了……他不敢想象那種情景。
“藍夙淵!藍夙淵!”愈發焦急地用力大喊起來,此時早就忘記了什麼敬語不敬語,尊稱不尊稱,他只想找到那個人。
爬行著向更遠的地方摸索而去,在楊深覺得已經爬過了無數個地方,磨破了手掌和膝蓋,喉嚨啞到幾乎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的時候,終於,他的指尖觸到了一點異樣的東西。
冰冷的、滑膩的、有細微的凹凸質感的,那是——魚鱗?
楊深整個人都探過去,大叫:“藍夙淵!”此時他的眼睛終於開始慢慢適應周圍黑暗的環境,隱約能夠看見一些東西的輪廓。
就在他眼前,彷彿看到了一點藍。
心頭的大石終於落地,他從不知道失而復得是這麼令人瘋狂顫抖失聲無語的情緒,手指無法控制地微微搖晃,順著魚鱗摸上去。
他記得這是具完美無瑕的身體,藍夙淵的魚尾有著像月光一樣美麗的銀色,沒有一丁點兒瑕疵。
可是現在他的指尖,卻不停地觸到大大小小的坑坑窪窪,還有不少掉落的鱗片。
藍夙淵受了傷,很嚴重的傷。
楊深的指尖顫抖得更加厲害,直到摸到對方的臉。
好冷。
掌心下的體溫,好像比那張終年散發著寒氣的寒玉床還要冷。
儘管楊深心知鮫人本就是冷血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