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軟無助的目光浸入他眼裡,莫名惹人心疼。
謝遇時把人帶回家,拿出一套換洗衣服遞過去,「這次又是誰欺負你了?」
「沒人欺負我。」
聲音很輕,謝遇時沒聽清,等他轉過身,只能看見已經被暖氣瀝乾的純白裙擺,在空中晃動留下的一方殘影。
將近十分鐘的靜寂後,只聽見一道輕微的聲響,門被推開,微抬的視線裡,是趙卿陸穿著自己寬大的t恤,兩手死死攥住衣角,忐忑不安的模樣。
十五歲的少女,尚在發育中,弧線半遮半掩地藏進大她身型一倍的t恤中,兩腿纖細修長,被凍到發白的嘴唇這會也有了些血色,眼睛氤氳著水汽,空朦朦的,漂亮無害得過分。
房間大而靜,似乎能聽見時間混在風聲裡流淌的聲音。
謝遇時喉結輕輕滑動,垂下眼尾,敲著鍵盤黯聲說:「熱水在廚房,要喝自己去倒。」
早就習慣了他這副愛答不理的態度,趙卿陸低低哦了聲,拖鞋踩得很輕。
失去話語聲的客廳陷入沉寂。
謝遇時忙著準備出國留學的材料,連身邊什麼時候多了個人都沒察覺,直到細細軟軟的嗓音傳來。
「遇時哥。」
極其罕見的稱呼,之前她都是連名帶姓地叫。
謝遇時下意識抬頭,見趙卿陸坐在沙發上,衣擺被撐開,罩住兩條交疊在一起的大腿,暴露在空氣裡的面板白到晃眼。
她咬著玻璃杯,過了老半會才說,「我是不是經常給別人帶來麻煩?」
印象中的趙卿陸活得恣意熱烈,這般懊惱挫敗是第一回 ,謝遇時愣了愣,覺得這些情緒不應該出現在她臉上。
他曲起手指輕輕敲了下她額頭,「我房間有退燒藥。」
趙卿陸不滿地撇了撇嘴,「我又沒說胡話。」
似乎是哭了,話音有些含糊:「大哥的腿因為我的緣故,可能這輩子都好不了了……我希望爸爸能狠狠罵我一頓,那樣我心裡還好受些,可偏偏他一句話也不罵,還和我說這不關我的事。怎麼就不關我的事了,要不是我撞到大哥,他也不會從樓梯上摔下來,明明都是我的錯。」
謝遇時頓了頓,在腦海里搜刮著對她大哥趙之巖為數不多的印象。
聽長輩們說,趙之巖是趙莫庭與前妻生下的長子,趙之巖六歲那年,生母去世,兩年後,趙莫庭娶了現在的妻子溫芸。
趙之巖和繼母關係算不上熱絡,但也算不上疏離,平時與他最親近的便是他那兩個同父異母的弟妹。
謝遇時安靜聽著她說:「其實我都知道,一直以來爸爸都是偏心的,他對我遠比對哥哥他們好……這樣挺不公平的。」
他不免詫異,這話要是從別人嘴裡說出,多少有點虛偽聖母的味道,但趙卿陸不同。
從小一起長大,他深諳她嬌縱的脾性,從來不會委屈自己說一些違心的話。
「就因為這個才離家出走?」
柔順了半天的小貓咪一下子炸毛,「什麼叫又,這難道不重要嗎?」
聲音忽然又輕下來:「如果我走了,我哥他們分到的愛應該會更多的吧。」
謝遇時剛想說什麼,門鈴響了幾聲,是聞風前來的趙家人。
臨走前,趙卿陸偷偷給他給他一個眼神示意,食指抵住唇瓣,眼睛睜得很大。警告他必須保密的意思,轉身上了車。
隔著半開的玻璃,謝遇時幾不可查地點了下頭,直到黑色轎車消匿在夜色裡,才緩慢收回視線,與此同時,腦袋裡突然浮現出她最後問的那句話。
人走得匆忙,謝遇時甚至來不及告訴她:偏愛不是她願意單方面捨棄,就能消失的。更何況,她的出生,從一開始就已經是上天給予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