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街道,街燈還沒有點亮,一道道低矮的紅色磚牆看上去有些冰涼,上面陳年累月的劃痕多麼像逝去時光的留痕。她看著它們,彷彿在回憶孩子出生以來的每時每秒。
唉,還是走吧,不管多麼留戀,研究中心也不再是我的孩子了……現在倒是應該想想怎麼搭救馬笑中。
街邊一個報刊亭,今天的各種晚報已經擺了出來,蕾蓉心裡煩亂,想轉移一下注意力,就買了一張《燕京快報》,拿在手中只看了一眼,竟瞬間石化!
《著名女法醫指使手下毆打記者》!
斗大的標題磚頭一樣砸向她的雙眸,底下還有一行副題——《涉嫌參與故意殺人案已被停職審查》。
還配發了一張王雪芽把那個記者揍倒在地的照片,看來當時附近還藏著一個他們都沒有發現的攝影記者。
他們到底想幹什麼?這樣窮追不捨地要置自己於死地?!
街燈亮了,昏黃的光芒投射在蕾蓉的臉上,五官具有折角的影子,令這張永遠溫和的面容突然變得異常凌厲,像一隻被逼到絕境的母鹿。
不能任由他們這樣下去了。
她拿起手機,堅定地撥通了呼延雲的電話號碼。
第十章女法醫親歷斷死
律雲:見血為傷,非手足者其餘皆為他物,即兵不用刃,亦是。——《洗冤錄·卷之四(驗他物及手足傷死)》
“下去!”
剛剛鑽進計程車裡坐定的蕾蓉一臉愕然。
“我說了,你給我下去!”司機連頭也不回,兩隻細小的眼睛從後視鏡裡惡狠狠地瞪著她,“你不是那個說我們計程車司機都該死的法醫嗎?”他從右邊的檔把間隙裡拎出一張紙,竟是蕾蓉的照片影印件,“看見沒有,本市計程車司機人手一張——爺們兒雖然想掙錢,但絕不掙你的臭錢!你給我滾下去!”
蕾蓉沒時間解釋,跳下了車,從挎包裡取出一條米色紗巾圍住半張臉,重新打了一輛車:“師傅,去市第一醫院,我有急事,麻煩您快一點!”
車子開動了。
沒有驅趕,沒有責罵,也許,這就夠了。
蕾蓉把身子往座椅上一靠,一種異常的疲憊感像子彈一樣擊倒了她,她看著車窗外面那個漸漸黯淡下去的都市,想起了剛才給呼延雲打的電話,本來她想把自己的困境跟他講一講,請他幫自己想想辦法,誰知沒說兩句,就感到他的聲音有氣無力的,似乎遇到的麻煩比自己還大,便問:“你怎麼了?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嗯。”呼延雲猶豫了一下,苦澀的說:“姥姥病危……”
“什麼?”蕾蓉眼前一黑,深呼吸了幾口才說,“你怎麼不早一點告訴我啊?”
“你已經夠難的了,我不想讓你再分神。”
蕾蓉這才明白,這幾天暗暗責怪呼延雲沒有關心自己,原來是一場誤會:“你在醫院是嗎?我現在就趕過去!”
……
人潮,車流,洶湧成一片渾濁的湍急,視線模糊起來了,記憶卻像被雨水沖刷過的青石板,漸漸清晰……
“嚓嚓”。
一把不鏽鋼大勺子從削了皮的蘋果上挖了一層蘋果泥下來,輕輕地塞進了自己的嘴裡。
吞下去,從舌尖到嗓子眼都是清爽的香甜。
“看咱們蓉蓉,最乖了。”一張慈祥得像烤麵包似的圓臉蛋出現在眼前,笑眯眯地說:“再來一口好不好?”
那就是姥姥,沒有絲毫血緣關係卻撫養了她整個童年的姥姥。
蕾蓉從小就不知道自己的爸媽是誰,甚至於很長一段時間不知道每個人都應該有個爸媽。她只認識姥姥,還有那個長得很醜的、經常和自己搶東西吃的弟弟呼延雲——現在他正扒著姥姥的膝蓋,眼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