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瓦爾悄悄衝顧之澤伸個大拇指。
難民營佔地大約有五百平米,一共有將近兩百頂帳篷,帳篷密密麻麻地挨著,中間只留下可供一人透過的狹窄通道。中東炎熱的氣溫下,帳篷裡蒸籠一般,散發著陣陣惡臭。
幼小的孩子三三兩兩擠在一起,從一個髒兮兮的水盆裡舀水喝,顧之澤看著他們的時候他們會眨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露出一抹羞澀的笑。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孩子蜷縮在帳篷門口,手裡死死攥著一個小小的盒子,嘴裡只是喃喃低語。
那個新聞官指著小女孩說:“她大哥戰死了,二哥踩了地雷,爸爸昨天中了流彈,只剩下媽媽了。”
顧之澤的下意識地想要開啟鏡頭蓋把這個孩子拍進去,可是新聞官死死地拉住他的手:“不許拍!”他嚴肅地說,“你只能拍我讓你拍的。”
顧之澤聳聳肩表示服從,卻在無人注意時悄悄把那張空的sd卡又□□了相機的卡槽裡。他開啟鏡頭蓋,把相機垂掛在胸前,一邊走一邊渾若無事地按兩張,至於能拍到什麼他已經不在意了,這種時候有總比沒有強。
難民營不大,按照新聞官劃定的固定路線半小時就走完了,遠遠地看到前方有一片空地,紅十字的旗子正在風中飄著。顧之澤蹲□子假裝繫鞋帶,趁人不備飛速地把儲存卡抽出來又把那張拍了記者會的卡塞進去,然後藉著繫鞋帶的動作把換下來的卡塞進了鞋裡。
這一連串的動作做得行雲流水毫不遲滯,以至於站起身來時他才覺得似曾相識。想想,曾經他就是這樣保住了那錄有“非法採血”證據的儲存卡……時間過得真快,顧之澤有點兒恍惚,自己怎麼就走到了這裡了呢?
前邊,諾瓦爾招招手讓顧之澤趕緊過來,兩人在新聞官的指揮下拍攝了難民接受國際救助的“和諧”畫面。當拍攝完成時,新聞官又把兩個人的相機要過來逐一檢查了一遍裡面的照片,滿意地點點頭。
兩個人開車返回河對岸時,諾瓦爾詭異地衝顧之澤丟個眼色:“拍到了嗎?”
“拍到了,你呢?”
“拍到了!”
兩個人相視大笑,混戰地的,誰都不是善男信女。
***
回到凱萊時,顧之澤在大堂看到了氣急敗壞的項俢齊,項俢齊掄起蒲扇大的巴掌呼呼生風,一長串句子都不帶用標點符號的:“你個小混蛋死哪兒去了也不說一聲是不是欠揍我特願意揍你一頓滿足你的要求!”
諾瓦爾非常聰明地瞬間消失了,跑得比飛毛腿導彈還快。
顧之澤堆上滿臉的笑容承認錯誤,笑得滿臉百花盛開。可惜,這種笑容李潤野都不一定買賬況且這是項俢齊而不是李潤野。
看著項俢齊越發暴怒的表情,顧之澤嘆口氣:“那我去跟老大承認錯誤吧,她是社長,我出門應該跟她報備的。”
項俢齊瞬間閉嘴了,他一口氣堵在嗓子眼,瞬間漲紅了臉,憋的眼睛都要翻白了才悻悻然地說:“算了,別麻煩她了……下次幹什麼跟我說一聲也好啊。”
顧之澤笑眯眯地一鞠躬:“謝謝項大哥,師父知道你這麼照顧我一定特別高興。”
項俢齊立刻笑成了一朵大喇叭花。
顧之澤拉著李潤野上樓,一邊走一邊告訴他今天的遭遇,項俢齊聽得直咋舌:“你小子夠本事的啊,都拍了什麼了?”
“都沒來得及細看,”顧之澤站進電梯裡,按下8樓的按鈕,“回去你幫我看看,挑兩張出來可以發專稿。”
項俢齊非常“委婉”地問:“你說,我幫你發個專稿,李潤野是不是會特別高興?”
“何止啊,李潤野他父母也會很高興的。”顧之澤衝項俢齊擠擠眼睛,表示兄弟我完全懂你的意思。
項俢齊眯起不大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