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看著她,眼眸仿若雨後天晴,有道暗暗的光,沉澱了萬千化不開的濃濃情緒,讓她心口微微堵著。
他沉聲開口:“南樛,我有話和你講。”
現在已經到了飯點,他們就近找了家陝西面館。
這是南樛第二次來這裡,她熟稔地招呼道:“老闆,來兩份燴麵,要素的。”
南樛吃了兩口面,聽那對面人開口:
“我不是有意隱瞞的,姨婆的事……對不起。”
如此奇怪的話,南樛並不在意,反而歪頭,略略一笑:“這面是酸的,你可能吃得有點不太習慣,旁邊有辣椒,可以加進去調味。”
他抬頭看著她,她面孔白皙,如玉的脖頸彎出優美的弧度。
第一眼,就讓他挪不開眼光。
她一直都是這樣,如果想粉飾太平,就藏得好好的。
“我和劉賢作算是表兄弟的關係,我們的奶奶是嫡親姐妹,但由於我奶奶死的早,我爸自幼就是由姨婆撫養長大,”他放下筷子,睫毛抖了下,輕聲道:“那天,姨婆來魯陽就是……為了給我家送點菜籽油,後面發生的事,你也知道……”
她當然知道,菜籽油摔破了,黑乎乎的,遍地都是。
那件事發生在高考前夕,是她一生無法釋懷的存在。
她看著他,嘴角的笑意彷彿是刻上去的:“你和我說這些做什麼,要我繼續賠禮道歉嗎,可我現在也許只能賠你一罐菜籽油!”
明著道歉,實則暗諷,這樣的她讓他難以啟齒。
“後來我爸爸做的也很不對,他勸你去道歉,說是為了高考,他其實是想給姨婆那家人有個交代,姨婆受傷要是算自己跌倒的話,我家還得擔點責任,我媽性子倔,家裡算盤打得緊,不肯給姨婆出醫藥費,我爸在家裡一直沒什麼地位,起了歪心思,想轉移責任……”
怪不得,她當年被警方判定為事故侵害方,再向公安局申訴幫忙再次查明真相時,慕瑞生會那樣說:
“南樛,這世上本來就有很多啞巴虧,一個案件的認定,只需要派出所給出的結果,而要糾正它,你不知道要消耗多少心血。”
“這兩天那家人來學校吵的也厲害,學校已經給你取消學籍了,你想想——你馬上就要高考了,現在考試都成了問題。老師是過來人,聽老師的,去道個歉,老師給你打包票,參加高考絕對沒有問題,再過幾個月,就能離開這兒。”
“現在要已學習為主,沒有多少複習時間了。你家欠的醫藥費,不夠的話,老師給你補……”
……
當時的自己是有多感激他。
真是可笑,當初一瞬間,轟然倒塌,萬人踐踏,最後卻發現有一腳是信任的人踩的。
痛苦的事,總有一天,也能平靜地說出來。
南樛笑了笑,頭也不抬:“……而且覺得我家條件不錯,我爸又是當官的,不差這點錢,我成績又好,考個好大學後就一身輕了,對吧?”
他心磕了下,道:“我表叔家做的也不對,三番五次地找你麻煩……”
“沒什麼不對的,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南樛停下筷子,對上他的眼睛,“只可惜我爸不是什麼大貪官,手裡錢也不多,一時間也拿不出那麼多。”
他默了默,對於姨婆住院一事,表叔家也是獅子大張口,一下要足了20年的療養費……
南樛把筷子放好,眼角上揚,道:“這個世上受的委屈比我大的多著呢,最近不是有好多冤案翻供嗎,還有被冤枉殺了人坐了幾十年牢的……”頓了幾秒,才道:“我的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至少現在我還好好的,沒有坐牢,照樣上大學。”
她越是這樣雲淡風輕,慕宥越是不甘。
他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