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流焰消失在虛無中,唯有天頂明月灑落的銀輝照在彼此身上,為他們俊挺的輪廓鍍上一層朦朧而清晰的光澤。
謝衣看著突然出現的男人,看他一步步走近,一點點縮短兩人間的距離,最後在自己身前站定。
月光隨著他的步伐移動,點點銀輝灑在他漆黑的髮絲上,泛出藍幽幽的光澤,不可逼視,不可對抗的神威已從他體內甦醒,與天頂明月交相輝映,如海浪交響,群山回唱,釋出博大而堅韌的氣場。
沈夜站在謝衣面前,無表情的臉上看不出他的喜怒。
謝衣似突然醒過來,即刻下意識抬頭,發現月亮已悄然走到了偏西的天頂——最後一天原來已過去了。
沈夜無法動用靈力的四十九天,至此正式終結。
“師……”
看著沈夜,謝衣小聲招呼,心裡本能地有點發虛,他察覺沈夜不動聲色的表象下,正藏著隱忍到極限,瀕臨爆發的怒意。
他知道,沈夜生氣了,且氣得十分嚴重。
這樣的怒火令謝衣感到陌生,似乎昔年兩人鬧得不可開交,悍然決裂時,他也不曾對自己這樣怒過。
謝衣第一次從沈夜身上感受到如此刻般鋒銳,霸道,帶著濃烈佔有慾的怒意……
他知道,現在示弱或許才是正確的應對方式,可惜他依然低估了沈夜在方才那驚險一幕中,內心所激起的狂濤。
“主……主人?”
招呼來不及說完,謝衣腰上突然一緊,沈夜的手臂已摟上來,狠狠箍住了他的腰,一把將人拖進懷裡,眉頭皺起,往他耳邊厲聲責問:“為何不全力應戰?!”
謝衣渾身一震,只覺身上酥麻,從後頸到腳跟都軟了,緊靠在沈夜火熱寬厚的懷中,耳畔雷霆般的詰問讓他無言以對。
頭埋在沈夜肩窩裡,謝衣自知理虧,不敢應答,只感覺腰上力量越發強橫,似乎想將自己揉進他身體裡。
沈夜的責罵有道理……方才自己的確沒有盡全力應戰,應當說還有些託大,有些疏忽,再上點久違的戰鬥快感所帶來的興奮與不捨,才著了那妖物的冷箭偷襲。
“陣前輕敵大意,累及自身,本座何曾這樣教導過你?!”
沈夜另一隻手撫上謝衣後頸,與嚴厲語言完全不同的,是他掌中充滿疼惜與愛憐的觸碰,幾乎小心翼翼地,慢慢拂過懷中人的背脊,然後回到他背心上,輕輕揉弄安撫。他嘴裡責罵徒兒、親隨與愛人,雙手卻那樣言不由衷——既霸道如火,又溫柔似水。
“……我知錯了。”嚅囁片刻,謝衣悶聲道:“弟子……我本想激怒它,探聽它更多話語以瞭解魔域動向,不留神為它所傷……”
“傷?”沈夜冷笑,“你既知傷了,方才還愣著做什麼,不趕緊給本座看看,等著流乾血不成?!”
言畢,他放開謝衣,沉沉目光往他胸前掃去,這一看,眉頭頓時皺得更緊。
他一出現,已察覺謝衣傷了,又是心疼,又是惱怒,對那妖物自無任何留情,神力激盪,出手將它撕成碎片,然後把人結結實實摟入懷中時,方覺心頭踏實了些。現下,他發覺那幾個血洞還在往外汩汩冒著鮮血,謝衣身前半幅衣襟幾乎為血浸透,鮮紅色劃過金色的腰帶,縷縷血痕越發觸目驚心。
這人……當真是自己命裡的魔星,不光過去百餘年糾葛,如今彼此約定了終身,更成為他沈夜心頭唯一牽掛,見著他受傷,當真比自己受傷更痛上千百倍——本以為歷經大變,自己早該已心如止水,誰知方才一見到謝衣帶傷奮戰,所有情緒似乎瞬間燃燒過來,並立刻走到了無法剋制的地步。
若這人有半點兒損傷,甚至再次失了他,自己……
輕聲一嘆,沈夜止住那些痛徹心扉,寒徹骨髓的想象,伸出手,指尖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