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萬歲。”
皇后見狀,回頭一瞅,神色有片刻怔忪,似不敢相信一般,楞了一下才起身行禮。她久病初愈,又失於調養,猛一起身,眼前已黑成一片,扶住額頭晃了幾晃便要摔倒。不待滔滔行動,皇上早搶上去將她扶住。
皇上扶著她,但覺觸手處,她身子輕似一片羽毛,低頭看她手背上青筋都爆出來,手腕細的跟孩童一般,衣服鬆鬆垮垮吊在身上。他喉頭猛地動幾動,眼神也漸漸黯下去,低聲道,“皇后免禮吧。”
她已是形銷骨立,兩個眼窩也陷進去不少,不過半年,看上去足足老了有五歲。見到皇上,一雙鳳目中閃著驚訝,其中喜悅轉瞬即逝,旋即還是強撐著行過禮,面上恢復波瀾不驚,彷彿一絲風也沒有的湖面,好似皇上不過昨日才從坤寧殿出去一樣。
她看滔滔雖是瘦了不少,但精神尚好,見她在皇上左右,便也放下心來,衝她微微招招手,抬手攬在懷裡,不住摩挲。滔滔只福一福,上前抱著皇后身子,摸著肉都瘦幹了,眼眶一熱,忙扭過身去拭拭淚。
“不是說只是尋常病痛而已嗎?怎麼朕瞧著好像生了一場大病,瘦得脫了形,像換了個人。”皇上略有些不自在,輕咳一聲問道。
“妾揣摩著,定是那傳話之人怕官家憂心,才往輕了緩緩稟告,想來也是一片好意。且妾已無大礙,官家無需掛心。”皇后握著滔滔的手,請皇上進殿內。
滔滔聽了甚是納悶兒,本以為她會趁此機會,好好的將那張貴妃的惡行告上一狀,不想她反而倒替那些作惡之人開解。不過既然皇后如此說,那自然是有她的想法,故而她也未插言。
正殿內雖冷清,卻依然收拾得整整齊齊,牆角桌案上梅瓶中,插著新鮮百合花,幽微的香氣淡淡溢位來,倒讓人平靜不少。
杜鵑手腳麻利點好茶呈上來,及至近前,卻有些猶豫,帶著探尋的眼神看一下皇后,見她點點頭,才輕輕擱在皇上面前的山水紋小几上。
皇上端起那名貴的定窯白釉牡丹花紋茶盞,輕啜一口,旋即便眉頭一皺,嚐出來這茶中略有些受了潮的味道,並非新茶。他又抬眼看看已有些舊色的簾帳,心中一動,看皇后依然面色淡如水,寵辱不驚,眉眼微彎喝著自己的茶,忽得便想到,定然是有人作怪,趁機剋扣坤寧殿的用度,弄得堂堂國朝皇后,竟不如那尋常才人體面。
滔滔斜眼打量著,看皇上神色有異,保不齊他想到了被自己廢掉後位,出居瑤華宮而殞命的先皇后,便不做聲,只看他作何反應。
皇上眼中蒙上一層陰鷙的神色,既心悸又愧疚,漸漸得如坐針氈,將只碰了一碰的茶盞放回小几上,起身道,“滔滔,你陪皇后說說話吧,朕還有些朝政要處理。”
滔滔不想皇上只坐這一會兒便走,不由望著他背影,有些憂慮,這一去是準還是未準解皇后禁足呢?許不許自己回偏殿呢?不由長嘆一口氣,回過神來握著皇后的手,“娘娘,讓您受苦了。”
“哎,這說的哪門子見外的話。”皇后嘆口氣,終於卸下那敷衍的笑容,露出一絲病態,握著滔滔有些粗糙的手,又向她身上看一看,皺眉道,“我聽杜鵑說,你不是被罰到御藥院了嗎?怎麼官家又將你遷出來了?還是,只許出來看看我?我看你連衣服都還沒換。”
滔滔這滿腔的話也不知該如何向皇后說才好,只垂著頭,許久才說道,“許是官家聽聞娘娘抱恙,心下擔憂,才許我出來伺候左右。”
皇后雖是半信半疑,卻又尋不到她的破綻。一時輕輕摩挲著她的臉,孃兒倆又握著手,親親熱熱說些體己話。沒多久,冷清了半年之久的坤寧殿便被接踵而至的宮人踩破了門檻。
先是楊守珍前來宣讀聖旨,解了皇后禁足,恢復滔滔郡主封位,又是宮人們來來往往送東西,整理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