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她,最後會用腳踢她,如果這都不夠,他會就近找東西打她。什麼都可能。菸灰缸、擺件、椅子、桌子。
其實馬萬里發洩的方式很單調,沒有太多花樣。這讓她非常慶幸。他就是一個打,打累了,他會告訴她都犯了哪些錯,問她知不知錯,等他歇過來了,再打。
以前他只會用巴掌,或者是腳,最多是皮帶,很少用其它的工具。所以那時她受的傷有限。現在他用的東西更多了,似乎怎麼打都不解氣一樣。工具越重越大,傷害越多,他才能解氣。
唐可人垂下頭,做好了熬下去的準備。
可能夢裡還是有一點不一樣的。馬萬里固執的想問出一句話:“你知不知道你哪裡做錯了?”
她覺得他是想知道孩子的事。可她怎麼會承認呢?她不說,他就一直問。
然後夢就醒了,天也亮了。
每一夜都是這樣,她只要睡著就會在夢裡見到馬萬里。後來她連睡都不敢睡了,就在手機裡定時,逢到半夜三點鐘就會響,一直把她叫醒。
可這樣讓她的精神越來越脆弱,終於今天,她被手機叫醒後,給花與蝶打了個電話。
在她心目中,他是一個可以救她出苦海的人。唯一一個。
花與蝶握著斷電的手機只猶豫了一秒就插上電源,等了一會兒,果然又打過來了。他聽著那邊那個女人狀若瘋狂、語無倫次的說她總是夢到馬萬里時,悄悄開啟了錄音軟體,然後輕聲哄著她說話。他想從唐可人這裡套出實情,結果聽到最後反倒讓他毛骨悚然。
“每晚、每晚他都這麼問我……”唐可人說著說著,可能跟別人說出來了,又是她相信的人,她漸漸冷靜了一點,“我真的受不了了。”
花與蝶說:“要不然,下回你試著回答他看一看?”
就算只是在夢裡說出實情,都讓唐可人嚇得渾身發抖,“不行不行。”她拼命搖頭,“不行,我不敢說。”
花與蝶勸她,“你說說看。他都已經死了,你又何必怕他?”
唐可人好像真有了一點點勇氣,“你說的對……”
花與蝶說:“對吧。”他突然想起今天柳意濃跟他說的,道:“你也可以問問他,知不知道是誰殺了他。”
唐可人:“嗯。”
再做夢時,唐可人發現這回她是坐在椅子上的,身上還穿著衣服,房間還是那個,前方的窗戶半開著,窗外帶著熱意的風還裹著梧桐樹的毛毛。
她覺得自己的儀態特別好。
她偏身坐著,雙腿併攏斜放,腰背挺直,脖頸挺直,微微有一點傾斜,露出她的側臉。
她身上穿一件秋香色的絲制五分袖襯衣,袖口與領口都有繫帶,圓潤的白色珍珠袖釦精緻極了,下面是一條薄呢一步裙,堪堪蓋住小腿,斜開的高叉讓她在坐下來時露出圓潤的小腿肚。
她的頭髮……頭髮……怎麼是燙起來的?下面還用了髮網,兜住髮尾做了一個鬆散的圓髻。輕柔的波浪髮捲像黃金時代的好萊塢女星。
她溫柔又剋制的坐著,心裡亂七八糟的,還有些緊張。
這時她才看到原來窗邊站著一個男人。
他個頭不高,背對著她,站在窗前往外看。這個人在生氣。
奇怪的是唐可人覺得她好像認識他。
可又想不起來。
他站了一會兒,伸長胳膊把窗戶拉回來上了插銷。她覺得自己不安起來,腰背更加僵硬了,可臉上的神情卻不由自主的更加溫柔。她殷切的望著這個男人的背影,目光中盛滿濃濃的愛。
可這個男人不屑一顧。他大步從她身邊走過,到門邊的櫃子那裡開啟了唱片機。
她張開口,哀愁、祈求的喊了一聲:“……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