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略望著她離去的方向,駐足良久,眼中卻沒有女孩蹦蹦跳跳的背影,只有些沒人看得懂的追憶。
他轉過身,熊姑娘依著門框輕笑。
商略漠然著且平靜著,看也不看她,徑直往門內走。
兩人錯身的時候,熊姑娘的聲音響起:“你母親也算是用心良苦。”
“你與世隔絕這麼多年,卻把人家家世摸得這麼清楚,這才叫用心。”
熊姑娘也不介意他的諷刺,接著道:“我定居冥界之前,也算是和你母親有段情誼,瞭解她的為人。你們家的事,按說我不好插手,可當年也並非你母親一個人的錯,這麼多年都過去了,還有什麼是說不過去的嗎?”
這一次,商略既沒有反駁,也沒有辯解,他沉默了片刻,一言不發地回了屋。
莫鑲與籬術都不知道鑽哪兒去了,只有蘇淺醍倒在沙發裡玩弄那枚受詛咒的戒指。
商略順著蘇淺醍的頭邊,坐在了地板上。
“傳言兩千多年前,人類出了一名優秀的驅邪師,捉鬼除孽,做了許多很了不起的事,可他從來不留下名字,只有一個標誌,那就是他脖子上一直戴著一條串了個小巧的銅面具的項鍊,他將那些捉來的惡鬼全都封進面具中。
永沒有出頭之日,不若魂飛魄散來得乾淨,於是有一天,被封印在銅面具裡的惡鬼們自發合體,要衝破封印與驅邪師拼個魚死網破。”
在商略開始說的時候,蘇淺醍就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戒指靜靜躺在他的手心,蘇淺醍面無表情地問道:“後來他們成功了嗎?”
“後來,誰也沒贏,誰也沒輸。惡鬼與驅邪師在面具裡同歸於盡了。聽說這銅面具上留下了惡鬼與驅邪師共同的詛咒,但是誰也不知道這詛咒到底針對誰,會有什麼結果,所以更多的人、妖、鬼,是想要得到銅面具的,因為這是一個可以封印萬物的聖器。只不過在不同的人手中用法不同,在鬼魂手中,可以獲得強大的力量,但因為本就是針對冥體制造的法寶,若有人知道面具的原來用法,就能反噬鬼魂。
銅面具輾轉千年,什麼人的手中都落過,有時出現,引起番爭搶,又突然隱匿下去,現在也不知道流傳到哪兒了。”
“哦,”蘇淺醍的語氣一點都聽不出起伏,好像商略只是說了個普普通通、而且他毫無興趣的故事,就連最後的問話也像是捧場的隨口一問,“那你知道它的原來用法嗎?”
“……”
商略垂著頭。
“知道過的,但是現在忘了。”
蘇淺醍點點頭,若無其事地將戒指套進了左手食指,大小正好,這戒指辛穎也戴的食指,可是蘇淺醍戴起來居然也恰好得如量身打造。
他翻起身,滑到地上,與商略靠著腦袋。
“你知道那麼多的傳說,怎麼從來不跟我說自己的故事?”
商略喘氣聲重了一下,似乎笑了一聲。
不說不是不能說,只是沒什麼好說的,那些別人以為他放不開,其實他早就懶得再想的東西。
“母親是妖虎族的族長,父親是個普通的秀才,生了我這個半人半妖的怪胎。在族人找到母親之前,我爹是不知道自己的妻子非人的,那個時候,我剛出生,族裡的長老逼著母親回族,我爹只能一個人撫養我在村中長大。
可是,隨著年齡的增長,我身上妖的特徵越來越明顯,也沒辦法控制自己的能力,總是幹出驚世駭俗的事情,村裡非議眾多,大概五歲的時候,父親帶著我離開了村莊,四處流浪,他不知道該拿我怎麼辦,又怕被人發現我的不同尋常,於是我們居無定所,在一個地方呆的時間絕對不超過三天。
他一個窮酸秀才,怎麼經得起這麼折騰,沒一年就死了。那之後,就是我一個人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