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遙遙望了她登上高臺,白衣飄然,姿容如舊,倒有片刻失神。既覺她已離開我如此久,又覺她容顏卻鮮活。
一旁有一人持劍而立,端其姿態,當是蘇漠,良久未見。
藍衫少年負手立了階下,我自知那人是誰,湧上心頭的,卻是一陣又一陣驚惶。
江九亦凝神望了高臺,蘇漠身形卻忽而緊張起來,我不知發生了何事,看向江九,江九卻向我點了點頭,循著樹叢,向高臺貼近。
江九手下人不知何時竟已來到我身邊,要我隨之到西峰谷底,已有人備好了兩匹快馬,靜待江九。
我抬頭看了西峰頂,竟覺有兩抹人影懸在崖壁,其中一人,白衣烈烈飛揚。
我是許久之後,才聽江九講起那日戰況。竟是蕭君言手下之人率先發難,大言齊芷蓉牝雞司晨,逆天而行,逼其還政於聖上。文臣之中亦有附和之聲,一時討伐齊芷蓉之人聲勢浩大。
小皇帝齊方恕由於水土不服,身體不適,祭天這日並未隨軍而來。
而蕭君言,卻始終笑著靜立,唯最後問了句:“告訴我阿梓何處,我便放過你性命。”
齊芷蓉本有些驚詫憤怒,此時卻忽而笑了,張狂而有力,唯道:“我亦想知道。”
人群之中,忽有一玄衣男子一躍而出,劍尖直點齊芷蓉,蘇漠立時上前阻擋,江九亦在此時趕到了高臺。
齊芷蓉一時望了江九,不知在想些什麼,江九唯深深看了她一眼,其中意味自明。
江九雖不忍下殺手,爭奈圍攏上來的軍士愈發多,不得以扯出鐵索,痛下殺手,減緩其向高臺湧來之勢。
江九手下本已潛入軍中,可似是也對上了高手,無人前來應援。
蘇漠同玄衣男子相鬥,雖略佔上風可也勝他不得,況蘇漠憂心齊芷蓉安慰,出手便慢了半分。
蕭君言同齊芷蓉卻相視無言,蕭君言仍是滿面輕笑,殺戮血色間,他渾然獨立於人事之外,風華依舊。忽而提了劍,笑意卻更勝,飄向臺上,斜剌剌刺出一劍,齊芷蓉本欲招架,劍勢卻陡轉,將刺未刺,反向蘇漠撲去,恰中了蘇漠右肩。
蘇漠拿劍的右手抖了又抖,玄衣男子卻趁機一劍貫穿了蘇漠胸膛。
我能明白江九同夏依依那時的心痛與震怒,似乎能聽得夏依依于山巔放聲大喝,撕心裂肺卻五味雜陳。
她終究是在意蘇漠的,真心待她之人,她終究是在意的。只如今,再沒了提起這些的機會。
我曾告訴蘇漠,莫要放下手中的劍,而如今,他至死都握了手中長劍,任由軀體從山巔落下。他終是釋懷了,今生的罪孽情義,就此煙消雲散,無人提起,無人相問。
唯願他來世仍是一簫一劍一白衣,遊俠江湖。一曲簫聲舒長,與水天相和,迴腸蕩氣。再不要遇上夏依依這般的女子,沒有開始,便沒有結局。
齊芷蓉眼見蘇漠身死,隻身變向蕭君言同玄衣男子而來,一掌生髮,氣勢浩大。蕭君言同玄衣男子未料得齊芷蓉身懷武藝,勉強接下一掌,受了輕傷。
齊芷蓉卻如同瘋魔一般,一掌連一掌,一掌快過一掌,逼得他二人時時後退。
江九知這是拼了命的打法。夏依依本就體質極弱,再撐不過三掌。便不顧那些湧上來的軍士,掠至齊芷蓉身邊,口中呼哨,引了刺客樓中人撤退。自己卻扯了齊芷蓉,跳下山崖。
崖壁間為江九早先釘上了些繩索,唯江九知其在何處,便連番跳躍,向谷底移去。
我在谷間隱隱望得兩人附在崖壁之上,便策馬上前,待得她二人落得谷底,將已力竭的夏依依置在我馬上,圈在懷中,夏依依那時已近乎昏厥,便連嘴角都已滲出血跡,可也無暇顧及,江九策馬引路,我緊隨其後。
林中穿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