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鴿此後隔幾日便來,我們的對話卻也簡單,間或幾字,或是幾句詩詞,總勝過了萬語千言。
這日偶然想到清歌從前彈的長相思,良久,只得了半句:“曲中無別意”,而後半句“並是為相思”。相思既在琴中,亦在心中。
我想無論是宮中軼聞,還是民間傳言,多半會將我當成個禍亂宮闈的女子。這罪名我坐的實,便免去了解釋的麻煩。也似乎是因為這一點,所有的矛頭便指向了我,所有的罪責不過四字,紅顏禍水,更何況這本是亂倫之行。
“怎麼?”少卿輕聲低語,將我從恍惚思索中拉了回來。
我手中犀角梳一頓,想來是剛剛弄疼了他,便笑道:“沒事。”在伸手幫他梳攏白髮時,卻忽而覺得在犀角梳沉鬱之色映襯下,這滿頭的銀絲是如此觸目,亂了心神。
“少卿,若有朝一日我不在你身邊,莫要再如此折磨自己。”
少卿卻轉過身來,握了我雙手道:“阿梓,我找你找的那樣苦,再不許你走。”
我卻苦笑了搖搖頭:“少卿,皇宮不是我的家。”
少卿正色:“皇宮本就不是阿梓的家,有我在的地方才是。”
我再不忍傷他的心,強打了精神,露了笑顏:“梳好了,快去上朝吧。”
生活再平淡不過,每天早間替少卿梳了頭,便送他上朝。晚間他時時歇宿在了我宮中,我卻早早睡下。待他批好摺子,月上中天,我或是熟睡或是假寐,他亦不勉強,只一聲輕嘆,便和衣睡在我身旁。
我明白他在等我,只是有些事,再回不來。
清歌的信鴿已有多日未來,我心中疑慮,恐是被人知曉了去。再細想來,能如此做的,唯有少卿了。只是少卿不提,我便不願問。我需要的,不過是個離開的機會,再無其它。
偶然這日心血來潮,坐了鏡前,伸手取了妝奩,卻發覺其下竟有字條,屏退了宮人。展來看時,上書:“姑娘芳齡幾許?可有意出閣?”
回覆時,筆下卻從容,“今當出閣,卻不知郎君何處。”
朝堂上的風起雲湧我也是過了幾日才知,鬧得如此大,我竟不知曉,無奈苦笑,倒費了少卿這些工夫,向我瞞著。
三日前,蕭老將軍向少卿進言,道蕭家長子欲向當朝公主求親。我心下訝然,我這麼個燙手的山芋,年齡尚且不談,單是同少卿這層關係,便難有人敢向我言婚。這蕭家世子,好大的魄力。
況且聽聞蕭家子嗣不旺,蕭成如今也只有這一子,體弱多病,長年身居別苑。蕭成怎會捨得讓他的兒子娶我這麼個。。。殘花敗柳。。。難道是在向我示好?諸多疑慮,卻也讓人興致盎然。
我恍然坐在書桌前發呆,幾隻鳥雀嘰喳掠過,也未打攪我沉思。驀然想起清歌來,莫非此事,與他相關?嘴角一抹輕笑,看來這蕭家世子,需得見上一見。
晚間用膳,問及少卿此事,少卿卻似乎有些怒氣,不願多言。若是尋常,見此情景我便不會再問,只是如今我卻非問不可。
少卿略有遲疑,他極少同我論及朝堂之事,只是此事牽涉到我,他略略正色:“你可知那日是誰刺殺你同齊國世子?”
我有些異於少卿此問,眉毛輕揚:“難道蕭氏?”
少卿淡淡點了點頭,又道:“求親無非為了自保。”
我心中明白,當初清歌救我性命,當與此事無干。只是清歌同蕭氏究竟有何聯絡,我卻有些猜不透。略一沉吟:“我想見蕭家公子。”語氣卻是斬釘截鐵,不容動搖。
少卿輕嘆一聲:“你若執意如此,那便見吧。”
少卿於我,總是十分包容的,我這要求實則已有些蠻橫,他幾日前舌戰群臣,擋了這則婚事,如今我卻舊事重提,任憑其他人都是要大動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