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乾殿的大殿中很是肅靜,已然井然有序的站滿了人。拓跋儷在帷幕後探出頭來看了一眼,見這大殿當中竟足足站了有上千人,忙退了回去,嘆道:“這麼多人啊……”
黃通道:“公主,您就在此處。”
拓跋儷道:“我知道啦黃公公,時辰到了,你去吧。”
黃信躬身行了一禮,便隨著拓跋燁上前去了。
隨著一聲尖銳而悠長的“皇上駕到”,拓跋燁從帷幕後款款走上大殿,坐在了龍椅上。隨後,便是如潮水般的“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記得從前他初登基的時候,那些人的三呼萬歲還帶著質疑和猶豫,那些人的眼神還存在著太多的懷疑和不堅定。可如今,那些質疑、懷疑、猶豫、不堅定,已經全都不復存在,可當這些迷障盡數退去,他看到了許多旁人或是看得到或是看不到的敵意和惡意。
在人群當中,只是那一瞬,拓跋燁的目光就定格在一個身影上。
“眾位平身。”拓跋燁淡淡吩咐。
“謝皇上。”眾人整齊劃一地謝恩,又是整齊劃一地起身。
“上前來……”拓跋燁緩緩伸出了手指。
眾人都低著頭,不敢直視天顏,卻也都用餘光看著皇帝的舉動。拓跋燁此言一出,眾人俱是神色一凜。
“對,是你。”拓跋燁又堅定地重複了一遍。
鍾離準猛然抬起頭來,其實在拓跋燁第一次開口的時候,他就清楚地知道,皇帝所指的人就是他。那一瞬,他的目光竟與拓跋燁的目光相交,不知怎的,竟有一絲熟悉的感覺。那個眼神,那個神情,是怎樣的眼神,怎樣的神情?但很快,他便低下了頭去。無論如何,中土皇室的規矩他是學過的,不可以直視天顏。他一步一步地走上前去,在拓跋燁面前停下了腳步。他可以感覺到,此時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的身上。
鍾離準跪下,行大禮,“伊賽汗國長王子鍾離準參見皇上,願吾皇萬歲,洪福齊天。”
“起來吧。”拓跋燁抬了抬手。
鍾離準站起身來。
“抬起頭來。”
鍾離準只得抬起頭來,他的目光再一次與拓跋燁交織在一起。他是在審視高高在上的皇帝,可他感覺,皇帝卻並沒有在審視他,只是在看著他,靜靜地看著他。
拓跋燁突然開口問道:“鍾離珏和阿桑妲他們,可都好麼?”
鍾離準愣了一下,隨即從容地答道:“託皇上洪福,父汗、母后一切安好。”
“你下去吧。”拓跋燁揮了揮手。
鍾離準道了聲“是”便退了下去。
隨後,便是那冗長的朝拜儀式,同從前的每一次都一樣。朝臣和使者們站在大殿中,一站就是兩三個時辰,不能喝水,不能解手,更不能落座,中途偶爾會有體力不支暈倒的人被抬出去。拓跋燁穿著繁複的禮服,足有七層,仲夏之月,要不得半個時辰,汗水就溼透了中衣,可他人前仍然要保持著最完美的狀態。黃信不時用帕子悄悄拭去拓跋燁額上的汗水。
對於這樣繁複的禮儀,鍾離準早有所耳聞,所以也便沒有太過大驚小怪。在大殿上站上三個時辰對他來說原也不算什麼,只是略枯燥些罷了。
彼時拓跋儷就躲在帷幕後面。她只穿著一身輕薄的常服,還沒有換上禮服,帷幕後面與後殿相連,穿堂風吹過來,也很是涼爽,是以她倒是未曾感覺不適,反而看得津津有味。當眾人的目光全部都落在鍾離準身上時,她的目光也落在了鍾離準身上,不禁喃喃自語道:“原來是他們啊……”隨即轉念想道:“父皇認得他嗎……”
鍾離準一直想著方才拓跋燁微妙的態度。其實拓跋燁這樣說原也不奇怪,既然他當初和鍾離珏是結義兄弟,出言關心本也是人之常情。可是,拓跋燁竟穿過重重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