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多尋一尋,興許會有活人。
等殷牧悠多走了幾步,卻又墮入了幻境。
方才周圍熱鬧的大街驟然一變,狂風大作,紙錢紛飛。
耳畔,只傳來變形的哭音。
從男子的音色,逐漸變成了女音。
“我親眼看過。”
文城妓院。
大雨之中,女子懷裡抱著嬰孩:“救我……求你……”
“這可是妓院,不是什麼收容所,你看清楚。”
“我無路可去了,聽她們說,只要進這裡,你們就能護下我和孩兒。”
春娘冷冷的看著她,用扇子遮擋自己的臉,只露出一張猶如寒星的眸子:“那孩子,叫什麼?”
“褚。”
“沒有姓嗎?”
女子微微一怔,將身體蜷縮起來:“無。”
春娘尤為嫌棄:“只有奴隸之子才無姓氏,扔了吧,反正也沒用。”
“不!”女子哭了起來,可表情卻異常堅定。
春娘悠悠嘆了口氣,仔細端詳著她的皮肉,的確是個美人坯子。
“好吧,便留了你,只是這孩子……你自己看好吧。”
自那兩年,嬰孩體弱多病,女子花費了極多的珍貴藥材,耗盡了心血去照料他。這些錢,便是她夜夜笙歌,出賣皮肉賺來的。
這家妓院原先也並非妓院,從幾十年起收容可憐女子,可到春娘這一代卻變了。
她貪圖名利與享樂,紅顏美色下的卻是腐爛至極的東西。
文城來了齊家的人,都說是追著逃妾而來的,他們順著尋到了春孃的妓館,得知女子在此之後,便出了銀兩。
春娘手指塗著丹蔻,一撩耳發輕笑:“出手這麼闊綽,你們是想讓我把她交於你們?”
“不,是要她孩兒的命。”
春娘數著銀兩:“這好辦,不過你們總得說個所以然,好說服我。”
“這孩子奪走了大公子的福元。他們的命格,是相剋的。”
春娘一怔:“堂堂齊家,竟還信這些?”
“齊家的推演之術聞名大禹,已批算過命格,他們之中只能活一人。再說了,她無名無分,只是家主一夜情緣後偶得了孩兒。”
春娘瞭然,收下了銀兩,原本只是打算除掉那孩子即可的。
可她的良人吶,正夜宿在女子的屋裡,同她說著和自己一樣的話。
春娘心生了怨恨,竟命人烹煮了孩子,剁成了肉丸,給她親自送了去。
——食子。
望著這幅畫面,殷牧悠渾身泛寒,恍然中他便是以那外人的視角,就這麼靜靜的看著女子瘋癲。
他的心臟彷彿被人給捏了幾下,痛感逐漸延展開來。
在那孩子死了以後,齊家的人便離開了文城。護院未能看得住她,女子爬上了高閣,穿上一身紅色的嫁裙,便這樣從高處墜地。
她這一輩子都沒能穿過嫁裙,無媒苟合,得了孩子,卻無法好好疼惜。甚至……被齊家以推演之術為名,到處追殺。可齊家的推演之術從來沒錯過,她的孩子是真的和大公子命格相沖,齊家夫人也是想保住自己的孩子,才會如此。
恨,強烈的恨意。
就連死的時候,這股恨意也未能消失。
穿紅衣,化厲鬼。
身下暈開了鮮血,沾染在她白皙的面龐。
到最後,竟是死不瞑目。
殷牧悠驚醒了過來,汗水打溼了額頭,細密的冷汗更加滲透在後背,容緹朝著他大喊:“主人!醒醒!”
“我……”
容緹著急的說:“你看到了什麼?”
“文城妓館,盡數屠盡,一個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