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人民智識程度既然不高,則民權必然不可太大,要跟人民講清這個道理。我們所奉行的應該是寧可少與,不可欺民。
楊度對自己所創造的“寧可少與,不可欺民”八個字十分滿意。他認為自古誤國者有兩類。一類是腐敗昏庸。這類誤國顯而易見,眾皆憤恨。另一類是高調清談。這類誤國不大容易看出,有時還被認為是愛國。其實,將一種看似美好而根本不能實現的虛幻強加於國人的頭上,只能使國人或墜入迷惘,或變為虛偽,其誤國害民甚是不淺。作為一個政治家,誠實最為重要,欺騙最為不道德。望著這個傑出的“八字”創作,楊度彷彿覺得自己是古往今來最誠實的政治家。他十分得意地揮筆完成了全文,然後痛飲半瓶威士忌,陶醉在自我設計的“君憲救國”的夢境中!
三 發生在雲吉班裡的風流壯舉
第五天上午,袁克定準時來到石駙馬大街,楊度還睡在床上沒有醒。桌上擺著一大疊手稿,這就是分作上、中、下三部分的萬餘言長篇論文《君憲救國論》。袁克定沒有驚醒這位憲政專家,拿起手稿看起來。
楊度的字習的是北體,厚實大方,雖是手稿,卻並不難認,不到一個小時,袁克定就將文章讀完了。“真正是絕妙好文!”他從心裡發出讚歎。
在這位太原公子看來,要在已實行四年之久,得到舉國響應的民主共和制下再來談君憲救國,簡直是一樁大難事。這篇文章若是由自己來做,不要說五天做不好,就是五十天也做不好。因為這不僅需要淵博的世界性的憲政學問,而且還要具備像戰國時代的策士們那樣的巧舌如簧的辯論技巧,而這兩者自己都沒有。
睡得正香甜的憲政專家,他鼻樑的端正,唇溝的深陷,嘴唇的稜角分明,似乎比往日顯得更為突出。袁克定心裡想:看他這個模樣,不像一個奸詐陰險的人,讓這種人做宰相,君王用不著擔心被欺矇架空。倘若真的有朝一日登基做了皇帝,也不妨叫他做一任宰相試試。
“芸臺,什麼時候來的?”楊度醒了過來,一眼看見袁克定正望著自己。
“我來了一個多鐘頭了,你睡得好熟啊!這幾天辛苦了。”袁克定將父親籠絡人心的那一套學得精熟,說起這種話來,言辭、神態都能用得恰到好處。
“文章已打好了初稿,你先看看吧!”楊度邊說邊穿衣服。
“我早拜讀完了,真是好極了!可以說是民國建立這幾年來第一篇好文章。”袁克定把散在書案上的文稿親手攏了一下,以示對它的珍重。“皙子,我明天叫一個抄手來幫你謄抄。先在報上登出來,再印一萬份單行本,發給政府官員們人手一冊。不過,今天不談這事了,我要兌現那天說的話,要重重地搞勞搞勞你。”
“請我上哪個酒樓去吃飯?”楊度來了興趣。
“吃飯還在其次,我要送你一件妙不可言的禮物。”袁克定眉飛色舞地說。
“什麼禮物妙不可言?”楊度已穿好衣服,神采奕奕地站在穿衣鏡邊整理衣帽。
“上車吧!我在車上對你說。”
袁克定將楊度帶上一輛精美的膠皮雙輪車,這是他在城內使用的專車,裡面鋪墊得舒適豪華。車上,袁克定將禮物作了介紹,原來這禮物乃是八大胡同裡新來的一名美妓。
袁克定雖然並不太貪女色,但卻是八大胡同裡的常客,花酒席上的佳賓。這是因為他的許多朋友經常泡在這座溫柔窟裡,而此處的老少女人們對這位京師第一公子殷勤獻媚的水平,也大大超過了他家中的妻妾脾女。所以袁克定經常到這裡來,一則會朋友,既說閒話,也談政事,二則此處所特有的人間繾綣,亦能給他的心靈帶來一種在別處得不到的舒坦感。
那天他看到楊度一人獨處石駙馬大街洋樓,就想到要給這位憲政專家覓一絕色青樓女子。他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