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遠已是伸手握住了酒杯,一口飲盡,笑著搖了搖頭道:“你不會喝酒,這杯我替你喝。”
原本已經止住淚水的蘇依夢聽著徐明遠這話,看著徐明遠誠摯的神情,眼淚又是開始不停地流下,肩膀微微顫抖,神色悽然。
徐明遠靜靜地看著她沒有說話,她那瘦弱的雙肩之上扛了太多東西,雖然徐明遠不清楚那是什麼,但他知道她活的很不容易,很辛苦。
依著蘇依夢的性子,恐怕她也只會在人後流兩滴清淚,今日能夠痛快地哭一場,也不算什麼壞事。
蘇依夢哭了,進了忘憂筑後第一次放開的哭了,身邊只有徐明遠這個只是一面之緣的人,不過他救了她,而且他讓她心安,所以她才能放心痛快地哭一場。
蘇依夢哭了許久,拭淚的汗巾被淚水浸溼了,臉上的淡妝被淚水弄花了,不顯得醜,平添了幾分悽美。
徐明遠一直坐在她的對面,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蘇依夢止住了淚水,手裡攥著那被淚水浸溼的汗巾,開始說話。她說了很多話,很多沒有跟別人說過的話,就連在忘憂築和她最好的靈兒也沒有說過的話,她都說給了徐明遠聽。
蘇家在長安城也算得上一大世家,自大宛開國以來,蘇家便在長安佔有一席之地。不過近兩代下來,蘇家子弟在朝中沒有什麼能擔大任之人,家道漸漸有些沒落。
到了蘇依夢他爹蘇泉這一代,雖然蘇家的府邸還在長安最華貴的坊中,世家之風尚在,卻已無能夠擔綱之人。
蘇泉不過是個琴招侍,品階極低,在長安那種遍地公卿的地方更是毫不起眼。沒有那個本事卻佔著那麼好的府邸和家產,自然就被人惦記上了。
蘇家的倒塌是在一夜之間的,三年前最得寵的琴招侍蘇泉以禍亂宮廷之名入罪,最終被處死,家中男丁盡數被處死。與蘇家交好的世家皆是明哲保身,生怕沾染上此事,又有哪家敢出言為蘇家說一句公道話。
蘇家家產全部被抄沒,女眷入妓,而蘇依夢亦是流落至蜀州。
好在與蘇家交好的世家不敢明著出聲,卻也還在暗中幫襯了一番,讓她安然到達蜀州城,爾後在官妓之中軟禁了兩年,一年前才被周景帆用手段弄到了忘憂築之中。
蘇依夢她娘在他爹被處死的當日便以三尺白綾隨了他父親而去,而她那才六歲的弟弟亦是被砍了腦袋。
泱泱世家一朝散,數百族人死一半,半死不活另一半。
蘇依夢至今還不相信她那溫文爾雅,對她娘始終如一的父親,豈會做出闖入娘娘寢宮欲行不軌的荒唐事來。
其中因由不是她一個那時已是階下囚的弱女子能夠得知的,不過後來她聽說府邸就在蘇家府邸隔壁的襄王擴建府邸,將原本的蘇府盡數擴入了襄王府之中。
說到最後,蘇依夢已不再流淚,嘴唇微微抿著,目光堅毅,尤其是說到襄王之時,一直給徐明遠溫婉之感的蘇依夢像是變了一個人一般,像要擇人而噬一般。
顯然這三年的時間,這個本就聰慧的女子已是有些明白那個曾經可以依靠著的大世家為何會轟然倒塌,曾經慈愛的爹孃和可愛的弟弟為何會早早離去了。
徐明遠不知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不過從蘇依夢的口中,他也可以想象在長安那個寸土寸金的地方,蘇家沒了能夠支撐著整個大世家的頂樑柱,再大的世家,再多的產業也只是平添了別人的覬覦之心。
至於那個權傾朝野的襄王是否是此事的主導者,徐明遠不知道,但是從他將蘇府收入囊中的舉動可以想象,這件事他逃不了干係。
徐明遠對於蘇依夢的身世早有心理準備,卻沒想到會是這般慘烈的**,而從長安一路艱難地到了劍南道,又是在那官妓司之中戰戰兢兢地呆了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