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熱鬧的秦淮,處處有著糜爛味,顧昭鈺就是這個時候進了一家青樓,叫了個彈曲的,便坐到了三樓雅間的窗沿上,從窗外仰視天空,目光微涼。
歌妓的曲子溫柔深情,一派的纏綿悱惻。
驀然——激昂的箏聲從窗外傳來。
錚錚鐵骨又帶著俯視蒼生的哀婉。
這一刻,顧昭鈺從箏聲中,聽到了不甘,聽到了戰意。
屋裡的曲聲是何時停下的,顧昭鈺沒注意。
他被這曲震撼了,他靜靜坐著聽曲,沉浸在彈曲人的世界。
箏聲迴盪在耳邊,血色彷彿可以從曲中流出來。
即使在秦淮水榭中,也讓人置身於戰場白骨的悲壯中。
至哀至殤,憂國憂民。
顧昭鈺不知該用什麼言語去形容此刻的感覺。
他側身低頭想要去看彈箏之人,一眼就看到了下面民居里,海棠花前,那個舞劍的血色影子,每一個動作都乾淨利落。
看樣子,應該是和他年歲相差無幾的女子。
柳眉星眼,傾城顏色,血衫漫卷,光影凌亂。
他只覺自己從一個夢境進入了另一個夢境中。
前者是一步錯,家敗人亡的噩夢,而後者是紅顏如水的美夢。
舞劍的女子收了劍,轉過身,朝海棠樹下看不到的陰影地方微微一笑。
顧昭鈺的心被重重的擊了一下……
“丹兒,可好看?”夏卿卿拉過蘇丹的手,依戀之情明晃晃的在眼裡。
“坐下來聽我為你奏一曲吧!”蘇丹接過夏卿卿手中的寶劍,伸手拿了帕子細細印去卿卿額頭的汗珠,笑的溫柔。
夏卿卿鼓著腮幫子連聲點頭,坐到了蘇丹身邊伸手抱住了她的腰肢。
蘇丹按了一下弦然後猛地彈指,金戈破空之聲倏然響起,一曲《十面埋伏》錚錚躍出指尖。
顧昭鈺閉眼聽箏聲,這箏聲似乎是為他而彈一般。
長恨人心不如水,等閒平地起波瀾。
箏弦亂,漸漸地不成曲調,先訴悲憤,指尖血珠落到箏弦上。
“九州烽煙揚,京城尚歌舞,恨平身,鴻鵠難書。”他郎聲念,縱身一越,人已輕飄飄的從窗戶而下,落地後輕輕一轉,正站在彈箏之人的面前。
夏卿卿本來閉眼細聽箏聲,聽到顧昭鈺的動靜睜開眼卻看到蘇丹彈的手指染血,駭然叫道:“丹兒快停下!”
蘇丹猛然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彈過了,連忙收指,“啪”地一聲,三根根箏弦驟然崩斷,彈在蘇丹白皙的手背上。
“丹兒!”夏卿卿慌了神,抱著蘇丹的手對著傷口吹氣,心痛如割。
蘇丹勉強一笑安慰夏卿卿,嘴角的弧度卻被卿卿瞪了回來,於是轉頭看向不請自來的顧昭鈺,溫和的聲音中自有一股孤傲,“你是誰?”
顧昭鈺眉目一剔,“你又是誰啊?”
蘇丹的視線轉到了拿著帕子細細擦去自己手上血跡的夏卿卿,似乎是不屑與之言談。
他心思玲瓏,知道衝撞了這女子,自覺唐突,“在下顧昭鈺。”
“原來是顧小公子。”蘇丹對顧昭鈺微微斂首示禮,也不見對顧昭鈺這個嘯逸王爺的幼子有多待見。
“敢問姑娘芳名?”
“平民百姓,實在不敢高攀公子。”蘇丹答的疏離而冷漠。她雖然對聽得懂自己箏聲的顧昭鈺很有好感,但實在不想和王族打交道,特別是現在局勢這樣特殊的顧家,畢竟,嘯鈺王爺的兵權一直讓凌皇深深忌諱著,欲除之而後快,只是苦於找不到契機。
顧昭鈺還想說什麼,夏卿卿抬起頭很不客氣的怒斥:“你是登徒浪子吧!丹兒不想和你說話!”
夏卿卿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