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的幾日,梓清畫鋪上的客人便只有這一人。
每日所畫的也只有一物,到了後來,梓清閉上眼都可以畫了出來。
這一日,天突然黑了下來,梓清還來不及收拾,便下起了大雨。
一把傘落在了頭頂,擋住了傾盆大雨。街上人來人往,只有梓清這一處沒有雨,連那些畫具上都沒有一滴水。
梓清將畫具收好,背在身上,便往外走去。
那傘緊緊跟著他,自然還有那執傘的人。
待回了自己所住的屋子,進了屋,絲毫沒有留客的意思,便要關上門。
帝起站在門外,眼光閃了閃,突然喊了一聲:“梓清。”
梓清的手頓了一下,抬起頭,烏黑的雙眼便這般盯著帝起,似乎有些發愣。
帝起伸手,梓清回神,猛地將門關上。
“梓清,開門。”帝起道。
梓清靠著門站著,深深吸了一口氣。
他與帝起之間不僅隔著上次的成親之事,還有更早之前的奪命之恨。他將那白玉簪與畫卷送予帝起,帝起見了,定然會想起前因後果,恩怨擺在面前,或許他們最好的結局便是永不相見。
百年之後,再見帝起,梓清卻說不出什麼感覺。
只是帝起的那一聲‘梓清’……
梓清的手握成了拳頭,放進嘴裡,輕輕咬著,不知道過了多久,梓清轉過身,猛地將門開啟。
一人背對著門站立,聽見開門聲,轉過了身體,那冷如寒冰的臉上露出一個笑。
梓清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外面雨大,不如進去說話?”帝起的聲音分外的柔和。
梓清緩緩地轉過身,在椅子上坐下。
帝起走了進去,將門關上,在梓清身邊的椅子上坐下,還替他倒了一杯茶。
帝起緩緩開口道:“我曾誤入黃泉路。”
梓清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黃泉路便是通向地府,只有死人才能去。
“黃泉路上遇見一人,才知我本是天定姻緣。若非那一縷情思鎮在紫觀府中,或許百餘年之前,承天閣上,抑或是更早些,初見你之時,便可了了這段姻緣。”
梓清呆了一下。
“因我當日之錯,便有了後來的千般悔恨,梓清,我不求你原諒,只求你知我心。”
梓清回神,輕笑一聲:“錯便是錯了,知你心又如何?”
“我如今已通情愛,心中所念便是你一人。”帝起認真道。
“仙尊呢?”
“仙尊有更為親密的人相伴。”
“仙脈呢?”
“蘇唐一直跟隨我身邊,便有護脈之意,如今他一人足矣。”
梓清直直地看著帝起。
帝起從袖中拿出一幅畫,遞給了梓清。
梓清並不接:“何物?”
“定情之物。”帝起道。
“若是我接了,豈不是認了?”梓清挑眉。
“千荷圖。”帝起道。
梓清起身,從櫃子中取出一副卷好的畫,放在了桌上,帝起將那手中的畫與那畫並排放著,然後一起攤開。
俱是千里荷塘。
兩幅畫泛出淡淡的光,那畫中的荷塘似乎活了一般,梓清感覺到陽光落在自己身上,身周突然現了千里荷塘。
蓮花盛開。
千荷圖便是這世上至真的幻境。
梓清坐在涼亭之中,伸手便可以碰觸那鮮嫩的蓮蓬。
突然有人握住了他的手,梓清抬頭,入眼的便是那豔麗至極的容顏,只是此時看去,沒有冰冷,反而有一抹淡淡的笑意。
梓清突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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