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之間的敦倫便是這樣複雜而激烈的嗎?
不知丟失的記憶裡的那些空白曾經是被如何書寫的,他想著自己身為冥後,就無法對這‘丈夫’生出深深的排斥。
“是。”他猶豫了會,還是決定不去幼稚地不搭理對方,默默地用被褥將自己裹得如最嚴實的蠶繭般密不透風,就彷彿這樣起到保護作用,才重新躺下去:“陛下。”
這位行事莫測,脾性無常的冥王的身上究竟殘存著多少自制力,是如今渾身筋軟骨散,虛弱又疲憊的阿多尼斯是再不敢賭了。
“嗯。”
哈迪斯淡淡地應了一聲,面上絲毫不露對這疏遠稱呼的不滿,也不在意他的冷淡,徑自坦然地在床沿坐下。
若不是阿多尼斯眼明手快……毫無防備的冥石榴差點就被當場壓成了石榴汁。
目光先是在植物神烙上不少曖昧紅痕的脖頸處稍作流連,又恰到好處地趕在愛妻的惱怒發作之前移開了去。
阿多尼斯一瞬不瞬地與他對視了會,既有擔心對方會再為所欲為的緊張,又有因那透著露骨意味的眼神而羞惱,最後索性闔上眼來牴觸,試圖強行給自己營造出一種與世隔絕的環境,心忖終於明白往日被自己的弩箭瞄準的可憐獵物是何種心情了。
冥石榴左瞅瞅右瞅瞅,直覺對冥後虎視眈眈的冥王陛下或許沒看到渺小的自己,只是考慮到以胖胖的身材沒法在下一刻迅速消失,唯有費勁地仰著腦袋,小心翼翼地招呼道:“高貴的陛下,請容我獻上瞻仰。”
哈迪斯一聲不吭地握住阿多尼斯露在外面的右手,唇平平地抿成一條線,對它的話語不管不顧,許久後突然慢條斯理地問:“它吵醒你了?”
阿多尼斯渾身不自在地掙了掙,只覺那像被鐵鉗牢牢禁錮般無法撼動,像被硬生生地塞入狹小鱔魚皮中的獅虎,可品出這平靜無波的話語後的殺氣時,還是僵硬地做出了回答:“沒有。”
無形的威懾力一鬆,被鎮得半死不活的冥石榴這時才喘出一口氣來。
阿多尼斯生出惻隱之心,忍不住想解放這抖若篩糠的小傢伙,便睜開了眼,越俎代庖道:“鋪滿鮮花的祭壇無需多餘的點綴,再甘美的蜜汁也不應被傾入已然盈滿的器皿,在陛下對名為讚美的陳腔濫調感到厭煩之前,快快退下,放開多餘供奉的香菸,履行你該盡的職責——”
話尚未說完,就被哈迪斯突兀地伸向他的手給打斷了。
“陛下?”
常握著低奢權柄,時而攥著黑色韁繩的手指修長有力,卻是初次流露出濃重的眷戀與親暱。它先是試探性的,輕輕在淨姣的頰上撫過,像是細細描繪著精巧的面容似的,徐徐掠過眉眼,溫柔地將微潮的一縷髮絲撩到耳後,露出光潔細膩的一截頸來。
阿多尼斯無奈地停下話來,發現這位陛下真是越來越愛動手動腳了,難掩躲避意味地偏了偏頭,問道:“陛下?”
哈迪斯凝視著那小巧的喉結,心不在焉地應道:“唔。”
“難道連最後一點理智也被摒棄了嗎?”植物神唯恐對方又要攻城略地,忙道:“再貪婪的漁夫也不會將誤闖網中的幼小魚苗擲入魚簍,只有頭腦發昏的君王才會對臣民索求無度,那比淤泥中冒出的水泡還要叫人作嘔。昨日既你已成功斬關而入,今日便合該幡然醒悟,如彌達斯痛恨給他帶來痛苦的財富般痛恨這叫人沉迷的誘惑。”
“節制是智者的美德,是船上重要的桅杆。橫衝直闖的狂狼會給來往的船隻送去傾覆的噩夢,一洩如注的暴雨叫和平的大地變成汪洋,有恃無恐的颶風是對閒散雲朵的冒犯和挑釁,肆虐曠野的大火能叫肥沃的土地變得不堪入目的焦黑。喜好讓情慾放縱的非掌管愛情的阿芙洛狄特莫屬,除非你是遭了愛駕著天鵝車的她的陰謀詭計,就不會如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