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熹踢了他一腳:“滾遠點,看到你就煩!”說完自己就笑了。容嘉比他要小不少,中間隔了三個妹妹才有了這麼個弟弟,他會背書的時候這孩子還沒斷奶,小時候也沒多親近,這孩子成天往林家跑,天天有一堆匪夷所思古的想法,不過不討厭就是了。這麼一晃,竟然也訂了親,到要成親的年紀了。興許,再過幾年,還會有個和他差不多古靈精怪的孩子呢。
有過碎嘴的說父母親對弟弟比對他偏心,但容熹也沒太在意。容明謙說得清楚,將來的容家家主是他而不是容嘉,容嘉想要混得好,只能靠他自己。
功名是他自己考出來的,太常寺的長官對他讚譽有加,有容明謙的緣故,更多的,還是他這一年當差確實賣乖討喜,認真刻苦,也圓滑,沒惹人不高興。這樣的人在官場混得開,簡直是理所當然的事。他只是走得快了些,然而如果沒有那樣的大風推著走,他那樣的人穩步走著,也不過是慢幾年罷了。
容熹不是個好妒的人,到明年開春,他也能下場試手,到時候,誰能走出什麼樣的路來,還兩說。
至於容嘉的駙馬身份,那就更不必放在心上。容熹只道:“這媳婦是你自己求來的,橫豎該怎麼對人家,也不用我做哥哥的教,她哥哥就在你眼皮子底下呢,你要是對她不好,我們遠在天邊的也救不了你。”
容嘉道:“我省的,哥哥對嫂子當如何?”
容熹沉默了半晌,道:“你嫂子命苦,去得早。”便再不肯說話了。
容嘉心道,賈二姑娘委實可憐。
容家和賈家的親事辦得倉促又簡單,到底容熹還是個沒功名的,又是續絃,容明謙素來以清廉自居,連媒人都有了身子不便前來見禮,自然是一切從簡。邢夫人心有不滿,道:“容熹難道不是長子?竟是這般簡陋,他日他家小兒子成親,不知道熱鬧成什麼樣。”
賈母聽了不喜,只皺眉道:“玉兒如今身份不同了,你說他家娶公主,是什麼排場?”
王夫人只抿唇淺笑,心想,當年娶歐陽氏,定不是現在的排場。
容白氏自抱了容遂承在一邊,與來道喜的命婦們喝酒吃茶,遂承年紀雖小,倒也懂事了,何況容熹天天在他耳朵根上念他只一個母親什麼的,今日也不是多高興,板著一張臉,幸好也沒說什麼掃興的話。他是元配嫡子,倒也不用叫來送親的賈璉寶玉叫舅舅,一整天悶著,叫容白氏好不心疼,只是也不好安慰他,怕他從此對迎春沒大沒小的,更不見尊重。
容嘉替他哥喝了不少酒,回來叫人跟容白氏說了一聲:“遂承在母親那兒還自在嗎?叫他來陪我玩唄。”
容白氏看了一眼遂承,遂承也道:“我去找小叔叔。”這屋裡都是貴婦人;雖然疼他,但到底她們說的他都聽不懂;又一個個地彷彿他原來是個十惡不赦的,有了個後孃就得到救贖似的,便也迫不及待地要去找小叔叔。
容嘉本來就是孩子王,一看到遂承,先不管他奶媽嬤嬤們,直接一把撈起小侄子,高高地舉過頭頂,容遂承咯咯地笑起來,一掃今日陰霾,摟著他叔叔的脖子先笑道:“你怎麼現在才找我,我在祖母那兒沒人說話。”
“你才多大,就要人說話了?”容嘉揉了揉他的頭頂,又指著園子裡另外一個紫貂絨長衫的年輕人道,“這是你林表叔,快叫人。”
容遂承低聲叫了聲:“林表叔。”
林家搖身一變成了王公侯爵的大表叔總叫人有種遙不可及的錯覺,彷彿是天邊的人,觸碰不得,遠遠比不上涵表叔澈表叔親近,家裡也就小叔叔喜愛與他在一起,牛皮糖似的,祖父說了許多次他也不改。
林沫眉目清遠,挑起眉毛看人的時候也沒多少嘲諷之意,只覺得這人生得真如畫似的,他笑微微地摸了摸遂承的腦袋,也沒說別的,先從袖口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