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沫坐得隨性,若不是沒來得及換下官袍,他其實十分地想把腿翹起來。
賈母嘆道:“看到你們兄妹兩個這麼好,我也就放心了。前幾天甄太太來信的時候還提起過呢,說是我林女婿在揚州幾年,跟她們家老爺關係也好,問起過你現在過得怎麼樣呢。我說,我們家的孩子,總不會有差,林哥兒雖然說之前沒見過,但是皇上是賜給女婿的子嗣,定然會對我外孫女兒好。”
這話是有敲打林沫的意思。
若是黛玉同林沫關係不如何,聽了這話也許要感激一些,然而如今只覺得刺耳:“老太太多慮了,哥哥與我本就是一脈,知根知底的,為人又和善,我在自己家裡,住的很是順心。”想想又補充了一句,“倒是要多謝甄太太,從來也沒什麼來往的,還能記得我。”
林沫一撇嘴,笑得挺開心。
賈母板起臉來:“怎麼不記得了?當年你出生,甄太太還喝過你的滿月酒,你母親不是常常帶你去同她家的女孩兒玩麼?莫非是你也嫌棄甄老爺丟了世職了?”她不等黛玉說話就嘆道,“甄家同我們家是世交了,不知道那個沒有心肝的,要害了他們家,幸得天理明鑑”
林沫不慌不忙地打斷他:“老太太對甄家很瞭解?”
賈母看著他。
“那論理,我如今就該避諱了。老太太今天的話,我會轉告給大理寺的。”他不緊不慢地起了身,“妹妹,咱們家去吧。”
賈母唬了一跳:“林哥兒這是什麼意思?我不過是許久不見玉兒,心裡捨不得,你就扯出這段來。”
黛玉笑道:“外祖母見諒,如今哥哥當差,家裡事情多,嬸孃還沒來,田莊的事兒我都得看著,實在是閒不下來。等哥哥這陣子忙過了,嬸孃也來了,我跟哥哥再來給外祖母請安。”
賈母臉色這才恢復起來:“就把你們到時候又要忘了。”
林沫站起來:“老太太這話說的,我好歹也是個有點子功名的人,為了家裡頭的名聲,不提一言九鼎,好歹是一諾千金了。老太太難道是說我林沫其實是個言而無信的?”他支撐著咳嗽了幾聲,拉住了擔憂的黛玉,忽然覺得眼前一晃,喉嚨口一陣腥氣,一張嘴,雪白的絲帕上映上了血跡。
“哥哥!”黛玉嚇了一跳。
賈母也沒有料到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急得從座椅上站了起來:“林哥兒這是怎麼了?”
“回家!”林沫從牙齒裡吐出這句話來了。
第46章
年少吐血;是早衰之狀。林沫自己心裡也發寒,猶自鎮定地坐著。最近是許久沒有按時吃飯睡覺了,但他自以為身子底子還行,也算年輕,居然是這樣的了。
他身邊的幾個小廝嚇得半死,馬車上一股子悲慼的感覺。
黛玉終究是不放心;叫了林沫的小廝申寶叫馬車底下來,隔著馬車問道:“哥哥最近是太過勞碌麼?最近有沒有什麼症狀?你們是怎麼服侍的?”申寶叫屈:“回姑娘;大爺這幾天就沒有好好睡過,戶部的事兒多又雜;婚事也近;他今天回來了;聽說姑娘在榮國府,想著最近他在忙江南鹽案的事情,賈家跟甄家有點關係,急急忙忙就過來了。這老太太話裡話外的”又道,“奴才對醫理不甚瞭解,聞歌姐姐也許比奴才還懂得多呢。”
黛玉忙問聞歌。
聞歌也為難道:“大爺的臉色雖然不好,也不至於到吐血的程度,姑娘也知道我們做奴才的,也就是一知半解,不如一會兒去喊個太醫來看看?”
黛玉剛要說去請御醫,就聽到前面馬車傳來林沫的命令:“去東平巷。”
他並不是一個會隱瞞自己身體的人,身子是一切的根源,他懂這個道理,對於自己的、家人的身子骨十分看重。江南鹽案觸犯了三皇子的逆鱗,他是勢必要徹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