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林沫應了一聲,“她不高興也沒法子,保齡侯先前外遷,帶了家眷赴任,賈家老太太不是留了那姑娘在自己家裡?她既沒爭得過人,許給賈家,這事就由不得她不高興。再者說了,她兩個叔叔都不是傻的,能放任她由著性子敗史家姑娘的名聲呢。”這些話原先他倒也不會說,不過既然黛玉已經許了人,有些道理還是教一教她的好。白紙一樣的姑娘,嫁給官宦人家的兒子,未來的夫君又是要在官場沉浮的,真的一點都不懂也不好。
果然黛玉是個聰慧的,他提了一提便也懂了,白著臉在一邊不說話。
林沫心裡想著柳湘蓮的事兒,又問:“尤家那個三姑娘怎麼樣呢?”
“那個人……”黛玉卻是冷哼了一聲,沒說話。
妹妹這般評價,林沫笑容裂得更大,竟是拍著墊子笑了起來。那時候申寶還在,騎著馬跟在馬車外頭,愁眉苦臉道:“大爺,您悠著點,您可是去人家悼喪回來的,這麼著笑,叫人聽見了不好。”
那時候申寶還在。
林沫忽然就沒了嘲笑柳湘茹的興致,只問了一聲他弟弟,便撇過了臉去,柳湘茹本來也不欲同他多說,扭過了頭去,過了半晌,才想起來:“皇上有意召世家子弟,看看他們的弓馬騎射,文章策論,你三弟身上不是有個秀才,去不去呢?”
“我們家哪算得上是世家——怎麼的,你弟弟要去?”柳湘蓮到底是理國公的族人,理國公也沒什麼拿得出手的子孫,必要時候,要柳湘蓮上去頂頂面子也不是沒可能,也替柳湘蓮掙一份前程。他到底是要娶妻的男人了,不管這個妻子是什麼樣的,做哥哥的總是希望自己弟弟有些出息。
柳湘茹卻沒吭聲,他弟弟是什麼樣的性子,他比誰都清楚。
水溶在一旁聽得他們議論,道:“哦,你弟弟不是定了婚事了,怎麼還去那邊?想著當駙馬呢?”
皇上當然不會無緣無故地召見世家子弟,他們這些富貴閒人,天天在家裡無所事事的,總是要惹禍的,給他們找些事做,這是其一,如今林沫這一折騰,官場震盪,多少位子空了出來,正是不拘一格挑選人才的時候,這是其二,皇帝一出手便斬殺親弟,雖然於理無損,到底要顧忌名聲,給世家子弟們安插些閒職,收買人心,這是其三。其四麼,自然是因為宮裡還有三位公主正值妙齡,雲英未嫁。
柳湘茹眼睛亮了起來,一會兒又滅了回去。
他那個弟弟,一心只要什麼自由,對於妻子,便是要“絕色”的,公主什麼的,別說人家看不看得上他,便是貴主看走了眼,真的瞧上他,柳湘蓮只怕也要效仿一下白時越,做帝都裡第二個拒當駙馬的人。可是柳家可沒白家這樣的背景,這種找死的事兒,還是別替他做了吧。
柳學士的臉色變化多端,頗是好看,只是林沫卻無暇欣賞,他心思一轉,想起姨夫說的,皇帝也叫容嘉去,不覺在心裡罵了一聲:“這小子不是要到那地方去招蜂引蝶吧?”心裡頗是後悔,想著那日不該給那個香囊給這禍害小子,還是黛玉親手給他繡的,他騙妹妹說弄丟了——捱了妹妹半天的沒理。
這話可是冤枉了容嘉。他往常在家裡,愛以護花使者自居——也就是他姐姐妹妹吵架吵不過了去幫把手,而且過了七歲可就再不敢這麼幹了。只是林家的姑姑們卻老愛逗他,他年紀又小,被逗起來只會往林沫身後頭躲,幾天不來林家便是。林沫卻總說他油嘴滑舌的,只會討姐姐妹妹喜歡,活該挨姨夫揍。
那會兒容熹也還小,瞧不慣他這麼說幼弟,總拎著他衣領子叫他道歉。一來二去的,林沫更加地覺得容嘉簡直是他家姑娘們的禍星。
這等遷怒的本事,也算是難得了。
水溶聽他們二人說話,端的是意氣飛揚,於是埋頭去核對林沫送上來的賬本,也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