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荷擔憂地看了一眼她,又緊緊地跟著林沫走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地上坐了多久,直到雲初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把她扶到榻上。過了一會兒,她又隱隱約約地聽到藥鋪一個相熟的大夫的聲音:“燒起來了,拿被子捂汗,我開個方子。可得好好地養著,這病來得兇。”
過了一會兒,那聲音便更耳熟了——是聞歌的,在對雲初說:“怎麼就折騰成了這個樣子?還不知足呢。這都不知足,難道還要大爺把航哥兒的好處都給朗哥兒才行?你仔細想想,可能嗎?就都是爺親生的,那還得分個三六九等呢,我看你自己魔怔了,還帶著雲夕發瘋。”
她不由得哆嗦了兩下。
聞歌也沒多說,匆匆回家去了——她如今是古家的當家的媳婦,有的事兒忙,不過是陪家裡相公來看看舊友,就又回去操持家事了。古家倒是真真離不開她,古掌櫃同她說話也是商量的口吻,看起來,雲初也不知道是姐姐過得好,還是自己更有希望了。
聞歌大大方方的,又去見了她服侍了幾年的大姑娘——現在改叫公主了,黛玉見了她也高興,拉著她的手一起去看望了靜嫻,說了一會兒閒話。等人走了,她想了想,問了問雪雁:“你覺得聞歌姐姐的日子過得怎麼樣?”
雪雁還不知道她這話是什麼意思,紫鵑倒是心和肉一起跳了跳。
不過黛玉很快又說起了別的事兒,更像是就隨口一提。
“別怕,景柔公主的夫家定下啦,她再胡說八道,你就拿她夫家嗆她。”靜嫻伸手摸了摸小姑子的頭髮,“你別怕她。”
“我沒有怕她。”黛玉笑著說。
靜嫻道:“我原先在那個宮裡,誰也不怕。”
黛玉安靜了一會兒等她說話。
“後來我就知道怕了。”她道,“大長公主,還有你哥哥,估計很高興這個。”但她很快撇開這個話題,“不過,宮裡頭真正能做主的也就那麼幾個。怕她們就好了。你總不能去人家家裡頭做客,還得聽他們家最小的小輩兒的話?”
“去別人家做客,總該遷就主人家的。”黛玉答了一聲。
“她要是客客氣氣的,你當然也別主動跟她說話。她要是不客氣,你就抬我出來。”靜嫻抱怨了一聲,“其他公主也都是千嬌萬寵出來的,怎就她獨自尊貴了?也太拿宋家當回事了。”
靜嫻說的是德妃的孃家宋家。那確實是整個王朝數一數二的“世家”,跟他們比起來,連周家都只能算是破落戶。當年皇帝真的登基了,即使德妃只是宋家的一個旁支女兒,有不少人都在議論後位的歸屬——不過皇帝似乎從來沒有為這件事兒傷過腦筋。他偏寵景柔,也主要是因為這丫頭敢說話,她哥哥水淯,也是德妃所出,就不大受待見。雖然現在也有不少人覺得,太子之位就是秦楚齊三王所爭,但林沫說,這些人大約和當初覺得皇帝會封宋氏為後的是同一批人。
宋家雖然尊貴,到底尊不過孔家。何況如今宋家當朝為官的子弟也不算出眾,靜嫻到底是孔氏嫡女,並不覺得宋家的光輝有多耀眼。
連她孔家,都抵不過正經皇族,就算宋家再長久,甚至比這個朝代還要長,那又怎麼樣?皇家可能會尊重你,但絕不會因此就聽命於你。
黛玉笑道:“嫂嫂總是同我說這些!”
靜嫻難得有些羞赧:“我當初年紀小,很是得罪了些人——”她是怕有些人報復到小姑子頭上來。不過又一想,妹妹進宮,也是住在皇后宮裡頭,堂堂一國之母,會眼看著自己眼皮子底下有人欺負她義女?於是便也寬了心,甚至很想叫妹妹實在不行就學著當年的她。
“你也是大姑娘了。”靜嫻自己覺得身子早就恢復得好了,可惜不管是誰都不許她下床,她簡直覺得渾身上下都癢著,故而叫黛玉坐遠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