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文也有一個伴讀,名叫金慈,林沫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來他是出身哪家,後來才曉得,原來就是當年生瑞文的那個小宮女的孃家人,父親在內務府奉宸院當著一官半職——說白了,還是個奴才,同別的皇孫的那些身為世家公子的伴讀沒法比。
林沫心裡苦澀。他曉得韓王縱然輕視這個兒子,也不至於到這個地步——他偏愛瑞文,已經到了皇后警示靜嫻的地步了,不可能韓王沒聽懂,這是在刻意對秦王、齊王示好了。想不到他的一時好心,竟造成瑞文的日子如此艱難。
“這樣我也沒有伴讀啦。”花霖悄悄地在他耳朵邊上說,“燁堯也不好笑瑞文哥哥了。”
林沫一怔,不覺一笑。
他想,正主兒還沒有別的心思呢。那些因為自己的小心眼來怪罪一個小孩子的,實在是心胸狹窄得不如一個剛剛啟蒙的孩童。
“十殿下笑過八殿下啊。”他在心裡這麼唸叨著,打了兩個寒顫。
有什麼好嘲笑的呢?最後不還是一樣的。橫豎都是庶子罷了。他心裡想著,到最後,除了最後的贏家,其他的,不全都是棄子?
這般想著,他默默地丟下手裡的書卷,熟讀四書五經又如何?有些孩子,身居高位,三字經千字文就是讀著玩玩的,仁義禮智信沒一個進了腦袋。
花霖真是個好孩子啊。他這麼想著。
“今天就到這裡吧,殿下們自己溫書便是了。”他輕笑了一聲,“陛下萬壽節快到了,殿下們若有自己的心意,功課又有進步。萬歲爺會很高興的。”
說罷便行了個禮,出去廊下透氣了。
也才出去了半晌,裡頭忽然就喧譁了起來。
“你幹什麼——”有個尖利的聲音甚至傳到了他的耳朵裡。七八歲的孩童,扯起嗓子來還真是要人的命。
他趕緊往屋裡去了。
第233章 雙王禍(中)
平心而論,林沫並不是一個嚴厲的師傅;不說跟文宣公比;就是林清當年教他;都更嚴厲些。到底他的學生們身份不一般;人家是君他是臣;口頭上叫他一聲師傅,要真擺起師長的譜兒來,回頭怎麼死都不知道。不過今兒個他是真的生了氣。
水花霖看著溫文爾雅的先生臉上越來越明顯的笑意;暗暗捏緊了拳頭。他的父親伯父們都是天生冷著一張臉,時時刻刻用表情寫著“我很嚴厲”的上位者;難得見到林沫這樣素來笑臉迎人的人發火。何況他發火又發得與眾不同,笑意自唇角一路撇到了鬢尖;眼底下卻越發地泛寒。
翰林院的小學士比容明謙還要年長些,卻是容嘉的同年,早被這陣仗嚇得膽戰心驚的,哆嗦著給林沫使眼色,要往上去報。林沫瞪了他一眼:“行了,沒什麼事。”又問,“大字都寫完了?”
不過對於嬌生慣養,高高在上的皇孫們來說,這個先生其實並沒有什麼可怕的,即便其實他們的父王都頗是忌憚這個年輕的侯爺,在他們大多數人眼裡,這個年輕人不過是個文弱而又和氣、諂媚的臣子而已。他有膽量發火嗎?他夠資格批評皇孫麼?
“都交上來罷,沒寫好的,明日一人補交十張。”林沫笑嘻嘻地扣了扣桌面兒,“剛剛是誰在喧譁?”目光掃過下頭諸人,笑意越發濃厚,“我記得我同你們講過規矩的。這規矩不是我定的,不過連萬歲爺、老聖人,甚至太宗皇帝都遵守過。我前頭跟你們講的時候,你們也沒誰告訴我你們沒聽明白啊?方才是誰喧譁的,自己站起來?”
金慈咬著牙一臉不忿:“是他先說八爺的!”
瑞文趕緊在後頭拉了他一把,然而林沫已然又放柔了聲音:“方才大喊大叫的人是你麼?是或者不是,一兩個字的事,告訴我一聲。”
金慈的眼眶已經見了紅,仍舊強硬著梗著腦袋:“我就知道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