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二位獸性太重,急眼了好像能吃活人。唐安琪那樣恭敬虞師爺,可是虞師爺如果發了大脾氣,卻也還不至於讓他怕到躲避。
戴黎民很瞭解何宅格局,他把唐安琪帶進了一間小廂房裡。
廂房內佈置的很雅緻,有潔淨暖炕,有玲瓏炕桌,有山水字畫,有大留聲機,還有一架名副其實、滿滿登登的花梨木多寶槅。
唐安琪環顧四周,覺得這地方不錯,給何復興那個大煙鬼住,真是有點浪費;不過抬頭再看戴黎民,他就不禁要皺眉頭:“你怎麼髒成了這個樣子?”
戴黎民上下打量著唐安琪,臉上漸漸起了笑意:“我這不是髒,這是草木灰,爐子裡掏出來的。你看——”他側過臉靠近唐安琪:“何復興在我臉上抹了一刀,草木灰能止血。”
唐安琪瞧了一眼,沒看見傷口,就看見厚厚一層草木灰,所以並不心疼:“怎麼鬧成了這個樣子?你向他要官兒了?”
戴黎民理直氣壯的答道:“是啊,要了,他不給我。”
“他不給你,還把你關到了牢裡去?”
“不是,他不給我,我把他罵了一頓,然後就鬧成這樣了。”
“你罵你長官?”
“狗屁長官!要不是我手狠幫他鎮著,他早讓人攆跑了。平時滿口對我許大願,什麼又要給我放個團長,又要和我拜幹兄弟,合著全是哄我呢。我這個人,吃苦出力賣命都不怕,但是別人不能把我當傻子耍。活到現在耍過我的人,一個是虞清桑,一個就是何復興。虞清桑我現在動不了,何復興我可是能收拾!”
唐安琪一聽他提了虞師爺,心裡就有些虛虛的不高興:“既然你這麼有本事,你何必還要派人來找我救命?現在可好,本來就都知道咱們是從一個山頭出來的,我又趕上了你收拾何復興,我渾身是嘴都說不清楚了!萬一這事讓侯司令知道了,我怎麼辦?”
戴黎民聽了,很不屑的抬手指他:“你看你這個慫樣!你就那麼怕侯司令?”
唐安琪瞪起了眼睛:“我不怕侯司令怕誰?怕你啊?我昨晚得到的訊息,今早就跑過來救你,你說我慫?”
戴黎民轉念一想,可也有理,便立刻不提那話,轉而笑道:“安琪,你真夠意思。不枉我日日夜夜的想著你。”
“混蛋狸子,你夜裡總想我幹什麼?是不是還把我當成兔子看待呢?我告訴你,你要是還有這個心思,那咱倆趕緊一刀兩斷。我唐安琪現在不比你差什麼,你沒資格輕視我。”
戴黎民一伸腦袋:“安琪,你罵得對,我這張破嘴不會說人話。來,你咬它一口出出氣!”
“滾!一咬一嘴灰!”
戴黎民上前拉開炕桌下面的小抽屜,從裡面抽出一條整齊疊好的綢子手帕。捂在嘴上狠擦了一遍,他轉身又拱到了唐安琪面前:“寶貝兒,來一口,求你了。咬完之後咱們好說正經話兒。”
唐安琪斜著眼睛看他,看了片刻,見他很執著的望著自己,眼神火辣辣的,似乎當真滿含情意,就不甚情願的微微撅嘴,探頭在他唇上輕輕一碰。
戴黎民一哆嗦,覺得自己像是過了電,電流從嘴唇那裡開始,沿著四肢百骸快速發散,末了就渾身都酥麻了。
心慌意亂的嚥了口唾沫,他知道自己滿身爐灰,不能輕易和人親近;如果強行摟抱對方,興許兩人會當場打起來。夢遊似的吁了口氣,他下意識的笑道:“安琪,要人命啊!”
唐安琪面無表情的把臉一扭,心想這是個色坯,而且已經色到不可救藥了。
戴黎民和唐安琪終於開始談起了正事。正事談的倒是很快——戴黎民不肯把何復興交給唐安琪,但是也沒打算殺了何復興。這一年多他一直是代替何復興管事,下邊的人對他十分敬服,就算不是十分敬服,那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