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燈大師微微一笑:「我還當祁施主不打算問這個問題了。」
他徑直起身,從略顯暗淡的佛堂中走出,站在佛堂門檻處,放目望去。
夜色如水,本該晦暗不明,卻因為感業寺中經久不息的佛光而顯得明淨澄澈。
在這黑暗的茫茫大漠之中,感業寺就像一盞溫暖的明燈,為黑夜裡的人們指引方向。
空燈大師溫聲道:「如今位於寺中的,並非那位神明的部分軀體,而是……祂的靈識。」
祁念一愣了下:「原來是靈識。」
她來之前就曾經思考過,天機子說感業寺和魔域中都留存著白澤的部分遺骸。
但白澤的眼睛在她身上,四肢的骨頭被雲野收集起來鑄成了非白,其餘零散的骨頭散落在南境,在南境那段日子,也被她收回來了很多。
祂的皮毛化作九瓣落英花,被落英神殿供奉為聖物;雙角在忘憂身上。
根據她在南境幻象中所見,這已經是白澤全部留存的遺骸了。
沒想到,感業寺中的竟是靈識。
靈識是修士的第二元神,她確實沒有想到,在白澤的意識化歸人間之後,祂的靈識竟然儲存了下來。
既然感業寺如此,那魔域……?
彷彿看穿了她的所想,空燈大師說道:「魔域亦是同樣。」
「那位神明的靈識抽離出來後,竟自發的一分為二,善念鎮壓在感業寺中,化作這漫天佛光,日夜不休地守在深淵之畔,惡念收到吸引,去往魔域,被封印在魔宮中。」
祁念一低聲問道:「神明……也會有惡念嗎?」
她甚至沒有從白澤的在幻境中殘存的意識裡感受到任何的怨氣,困擾南境人的血脈中的汙染,最終甚至來源於殺死白澤的那五人心中的怖懼和貪念。
空燈大師淡聲道:「神明,也是是有惡唸的。」
「只是這惡念或許不強,或許早早就被神明剋制住,深藏在心湖中,藏在自己碰不到,卻又日日能夠看見的地方,時刻警醒自己。」
「祂有惡念,卻行純善之事,正因如此,祂才是神明。」
空燈大師:「這部分靈識終日鎮守於深淵之畔,且祁施主目前的修為,暫且還碰不到這靈識,一切,恐要等祁施主去過那雲中之城後,才能得到答案。」
祁念一似有明悟,向著空燈大師躬身道:「謝大師點撥。」
空燈大師笑道:「先前祁施主說貧僧矛盾,貧僧並不否認,這是人之本性,哪怕貧僧自詡修佛數百年,也無法將這人之本性摒除,因此,總想著天命不可違,卻又暗自期許著,或許真有哪一日,會出現一個能夠違抗天命的人。」
「或許不只有貧僧,此間大陸上的好些知情者,也都是抱著這樣矛盾又掙扎的心情,在看著你。」
祁念一輕笑一聲:「大師這可是往我頭上扣帽子了。」
她如此說著,卻並沒有反駁,而是想起了她幼時在滄寰的那些年。
時而保護她時而對她生有殺心的靈虛子掌門,對她傾囊相授卻也從未真正反對過玉華清謀劃的劍尊,甚至天機子。
他們都是如此。
祁念一瞥了眼雲野,心裡突然有些複雜。
千年以來,恐怕也就只有他這一個傻子。
感受到祁念一的眼神,雲野回頭,沖她微微揚眉,用眼神詢問她怎麼了。
祁念一輕笑一聲:「沒什麼。」
感業寺的誦經之聲,徹夜不絕,祁念一在這樣的聲音中,睡的十分安穩。
翌日清晨,整個感業寺都被一聲巨響吵醒。
去靜室給佛子送水的小和尚不過五六歲大小,還沒靠近靜室,就見一道劍光飛馳,直接將靜室劈開了一個大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