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體不停地傳來難以忍受的、尖銳的撕裂感,那股痛楚讓她恨不得立刻死去,她實在遭不住了,抓著床頭,撐著一口氣抬起身體,朝身下看去,就見一個孩子血淋淋的上半身已經從她的腿間露了出來,那孩子扭過頭,露出一張扭曲的臉,沖她邪惡地笑。
「媽媽,我來找你了。」
「為什麼你不要我了?」
她夜不能寐,無時不刻承受著精神上的折磨。
能夠支撐她活到現在的,是她最初復仇的念想。
她要殺了男人的孩子,讓他和自己一樣痛苦萬分,也是償還對神欠下的債,等她與神兩清,她就殺掉男人,徹底了斷她與這些人的糾纏,至於她以後還要不要活下去,該怎麼活下去,她都沒有去想。
可是,原來男人根本就不在乎孩子的死活。
只有她會因為失去孩子而痛徹心扉。
她所謂的報復,讓自己就像個滑稽的小丑一樣。
女主人把失去了力氣的男主人推倒在地,她按著他的胸膛,把插在他心口的那把刀拔了出來。伴隨著一聲詭異的、帶著濕潤感的摩擦聲,一股血像細細的噴泉水柱一般自男主人的傷口噴了出來。
男主人痛苦地咳嗽,一縷鮮血從他的唇邊流下。
「你以為我對你的報復,只是殺了你的孩子嗎?」
女主人滿是血的臉上露出了自嘲的笑,在這短短的幾秒內,她結束了思考,對自己將要做的事堅定不移,「我真正想殺的是你,我之所以留著你的命,是因為我還想活,我得等到還完神的債再動手,但現在,我已經不想活了,我要用我的這條命驗證一件事情。」
說著,女主人將手伸進了男主人的胸膛。
男主人一向是雲淡風輕的,英俊的臉上永遠掛著漫不經心的溫柔笑意,但此刻,面對著這種劇痛,他也不可避免地變成了獵人手下瘋狂掙扎的獵物。
他的表情扭曲了起來,臉漲得通紅,額角處青筋暴起,像是青色的蚯蚓鑽出了土地,他伸出手,握住了女主人的手腕,但他就如剛剛的孕婦,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女主人把手伸了進去。
男主人握著女主人的手腕,凝視她的眼睛。
看著那無盡漆黑裡的濃烈殺意,男主人忽然像是用光了力氣,又像是主動放棄了掙扎,那隻原本緊緊握著女主人手腕的手突然鬆開了,軟軟地滑落下來。
他平躺在地上,閉上了眼睛,一滴血從他的眼角流了下來,在他的臉上畫出一道悽美的紅線。
那是這個男人留給世界的絕筆。
在門口處暗中觀察的唐澤抿了抿唇。
那滴血無論怎麼看,都像是一滴眼淚。
沒有感情的人是無法流淚的,他只能流血。
唐澤忽然想到,男主人的身上是有故事的,而這滴由無情之人流下的血淚,或許可以幫助他知曉到底發生了什麼。想到他要為此付出的痛苦,他猶豫了片刻,還是決定開啟血瞳,尋找這故事的最後一塊拼圖。
唐澤抬起手指,在自己的左眼處繞了一圈。
他的左眼發生了肉眼不可見的變化,一股血色從他的瞳仁裡流瀉而出,如融墨於水,四散開來,艷麗的猩紅將他的眼珠完全侵佔,混淆了眼瞳與眼白。
血瞳開啟,追本溯源。
彷彿是在玩ar,唐澤眼前的場景變了。
比他的雙眼更快感受到場景轉換的,是他的心,忽然之間,他就體會到了一股令人舒心的豁然開朗感,他不再身處於瀰漫著血腥味的房間,他的面前出現了長滿野花和半人高雜草的綠地,頭頂的天空蔚藍高遠,風也清涼,帶著遠處的陣陣蟬鳴自他的耳邊擦過。
正是夏日的好時光。
在唐澤不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