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吟吟地把姐姐拉到身邊坐下,攥住了姐姐的手,擺出一副母女心連心的架勢,對少年道:「以前你總和我大女兒一起玩,我知道你倆感情好,你想娶她,我是不反對的。」
「不過,老婆子我歲數大了,什麼活兒都幹不成,我的小女兒身體又弱,現在整個家都是靠我大女兒撐著的。要是她離了家,我和我小女兒就活不下去了,所以你要是想帶人走,就得答應我一個條件,那就是把我和我的小女兒也接過去,一併養著。」
姐姐一直默默垂著頭。
她的心跳得很快,臉頰發熱,腦袋也嗡嗡地響。
她以為,少年變得富有後,不會認她這個窮朋友了,沒想到,他居然喜歡她,想把她從這個沒有任何溫暖可言的家接出去,想要娶她為妻。
她的心中五味雜陳,驚訝,感動,興奮,快樂。
還有抹消不去的強烈恐慌。
他,會不會是來娶她妹妹的?
姐姐不是生來就這麼敏感多疑、怯懦自卑的,而是在她的記憶中,這麼多年以來,一切好的東西都是由妹妹享用的,她就像專門為妹妹設立的對照組,負責悲慘,負責映襯出她的幸福。
在家裡食物最短缺的時候,妹妹可以吃唯一的雞蛋,而她要從爬滿蟲子的空米袋裡挑撿出幾粒米給自己煮湯喝;過年的時候,妹妹有新衣服穿,而她要接手她換下來的舊衣服,即便已經不合身了;妹妹有好多好多童話書看,她連想有個本子都要自己四處找紙縫成……
那些痛苦的記憶深深紮根於她的腦海,如這屋子裡常年不散的煙味侵入了她的骨髓,鑄就了她的性格。
如今,突然有個這麼好的人喜歡她,願意和她結為侶度過餘生,比起高興,她更多的是感到違和。她覺得她不配,她命賤,她天生就該受苦,這種好事不可能也不應該發生到她身上的。
姐姐知道這樣想不對,但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想法。
這才是最悲哀的地方。
姐姐深深吸了一口氣,抬頭看向少年,正好對上了他的眼睛。少年一直在默默用餘光注視著她,突然被她捕捉到視線,他連忙移開了目光。
姐姐的心被撞了一下。
她彎起唇角,垂下眼睫。
她在自我懷疑什麼呢?
她很早以前,就知道他喜歡她了。
有句話說,幸福的人用童年治癒一生,不幸的人用一生治癒童年,但在姐姐看來,能有機會用後半生治癒童年的人,也是很幸運的。
或許,她現在擁有了這份幸運,可以用今後的時光彌補曾經缺失的愛,讓自己變得開朗,變成一個正常的人。
然而,就在姐姐無聲對自己說完這句話,安慰了陷入谷底的心情時,少年微笑著開了口,用一種彷彿老母親剛剛在說笑的奇妙語氣,打碎了她剛剛樹立起的一點點自尊和驕傲。
少年:「我當然會把您和您的小女兒接回家,因為你們一個是我的岳母,一個是我的妻子。」
姐姐突然就笑了。
是了,她在痴心妄想什麼。
她就知道,每當她覺得自己可以得到什麼,每當她認為自己可以接近什麼,妹妹就會突然擋在她面前,拿走她的一切,她早就習慣了失望了。
「伯母您似乎弄錯了一件事,我要娶的是您的小女兒,不是大女兒。」少年說著,悄悄看了姐姐一眼,不動聲色地收回了目光,「不過這位我也可以接到家裡,畢竟成婚後,她也是我的姐姐了,我應當好好照顧她。」
少年這番話把老母親都給說愣了。
老母親雖然偏心,希望所有的好事都發生在她寵愛的小女兒身上,但她還是疑惑,因為少年一直都跟在姐姐身邊,她看得出這小子對姐姐有意思,更何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