訓政還不到一年的太上皇陛下,便結束了自己的訓政生涯,火急火燎趕來圓明園,與嚶鳴相聚了。來之前,弘曆沒叫通知,似乎是想給嚶鳴一個驚喜。
弘曆趕到海晏堂的時候,在殿外便聽見了懿歡與惠妝那銀鈴般的笑聲,進去一看才曉得,原來是嚶鳴在做壞事,撓兩個丫頭的咯吱窩呢。
“癢!癢死了!皇額娘好壞!”懿歡在羅漢床上扭著自己的小身子,笑得哆哆嗦嗦。
惠妝也沒好到哪兒去,死死縮著咯吱窩,直往床榻裡頭鑽,小兩把頭都散落了,細柔的頭髮軟趴趴散亂。
弘曆的到來,讓裡頭的笑聲戛然而止。
“你怎麼來了?”嚶鳴滿目愕然。
兩個丫頭也忙飛快跳下羅漢床,急忙給弘曆請安行禮。
“懿兒給汗阿瑪請安!”
“妝兒給汗瑪法請安!”
兩個孩子都乖乖巧巧,可惜跟亂草似的頭髮,怎麼看也不像是乖乖女,反而更像野丫頭。
弘曆很是寬容地笑著,心中也一瞬間紓解了,他笑著上前,揉了揉女兒的小腦袋,又摸了摸孫女雞窩似的的頭髮,道:“下去梳妝吧。”
“是!”兩個丫頭齊刷刷應了,便被保姆牽著手帶了下去。
嚶鳴的髮髻也有些散亂,她略整了整,才笑著說:“怎麼來園子了?你不是說永琚離不開你嗎?”
弘曆笑著上前,坐在了羅漢榻的蟒緞條褥上,凝著眸光看著嚶鳴那副輕鬆隨意的家常打扮,神色愈發深邃,他抬手理了理嚶鳴鬢角的殘發,語調深邃如許:“朕……更離不開你。”
這樣毫不掩飾的柔情,叫嚶鳴老臉一紅,“我還以為,你得晚些才能來呢。”
弘曆苦笑了笑:“沒有鳴兒在身邊,朕幹什麼都不舒坦。”他長長一嘆,“罷了罷了,既然朕都退位了,還管那些做什麼呢?!”
不是永琚離不開他,而是他放不下。明明說好了,退位是為了有時間多陪陪鳴兒,也好安度晚年,沒成想,退了位,還是有些放不下朝政大權。
永琚是孝順的,從來沒抱怨什麼,事事都請他做主。
嚶鳴笑著問:“你……這是真的要退下來了?”
弘曆含笑點了點頭,“朕想通了,皇位都傳了,何必還把持著不放呢?否則退位跟不退位有什麼區別呢?”
嚶鳴笑容燦爛了幾分,看樣子,弘曆是真的要退居二線了。
弘曆那枯槁蒼老的手,握住嚶鳴那柔嫩細膩的柔荑,“鳴兒,你還這樣年輕……”他的眼看著嚶鳴的光潔的額頭與眼角,不禁唏噓。
弘曆現在的模樣,真的是垂垂老矣了。
一道道溝壑般的皺紋,昭示了他已經是個古稀老人。
而今天,嚶鳴沒有濃妝豔抹,因為園子裡沒有外人,她也懶得做哪些盛裝,所以只簡簡單單化了一點淡妝,陪著兩個孩子玩耍,倒是覺得自己心態都年輕了呢。
可弘曆看著她如斯年輕的容顏,不免心聲哀嘆。
“我這裡有雪肌花容丹,不論男女,吃了都能維持年輕容顏。”
弘曆卻搖頭了:“老了就是老了,就算外表能變,裡頭也終究是老骨頭了。”
弘曆說得沒錯,雪肌花容丹並不是真的使人年輕,只是讓外表年輕罷了,本質上還是沒有改變。弘曆不喜歡虛假,那樣終究是自欺欺人。
“其實,能夠陪著一個人慢慢變老,其實也蠻不錯的。”——嚶鳴笑靨如花。
弘曆道:“只要鳴兒不嫌棄朕這幅樣子就成。”
嚶鳴一笑,低頭伏在他肩膀上,嘴上嘟囔道:“我又不是你,一把年紀了,淨惦記年輕小姑娘!!”這話,怨氣四溢。
弘曆知道,嚶鳴說得是汪琬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