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雪瑟頓時哭笑不得,“那採到了麼?”
“採到了,”浮生回答,“但是都給小夢了。”
慕雪瑟微微一怔。
“剛好她也去天山採雪蓮,是她救了小月。”浮生輕輕笑了笑,他想起九方夢一身粗布青衫,長髮用一隻木簪挽起,揹著宵練劍出現在冰天雪地之中,他極為驚訝,不過五年,當初那個放手讓他離開的少女已經滄桑至此。
她看著他,眼神平靜明澈,一手拎出全身**的小月,對他笑,“你在找她麼?”
當年依託在他羽翼下的雛鳥已經長出了抵抗狂風的翎羽,成為了自由翱翔於長空的蒼鷹,孤獨卻驕傲。
若說五年前她是一柄剛剛開鋒淬過鮮血的利刃,那麼現在她就是一柄藏鋒入鞘的寶劍,有什麼成為了她的劍鞘,讓她學會了收斂鋒芒,懂得內斂藏拙。她通身的氣勢平和,絲毫不會讓人覺得壓迫,卻又偏偏讓人不敢進犯,彷彿那和煦之下掩藏著什麼尖銳一般,越是看不見的風險越是讓人害怕。
“她告訴我你五年前回來了,她說也許你有辦法治小月的腿。”
慕雪瑟微微嘆息,她沒有問九方夢去了哪裡,因為她知道浮生是不會問的,“她的腿被凍壞了,筋脈受堵,不過還是可以治的,只是需要一段時間,而且以後碰上溼冷天氣難免會痠痛。”
浮生點了點頭,坐在床上的小月依舊很安靜,慕雪瑟讓她做什麼,她都沒有反抗。浮生看著低垂著眼幫小月雙腿施針的慕雪瑟。他細細地打量她相較於二十年前更為成熟的眉眼,忽然就奇怪,為什麼他之前會覺得九方蝶和慕雪瑟像呢?
她們其實除了一層皮囊相似之外,沒有半點想像之處,無論是神態,還是氣質,說到底不過是他一葉障目罷了。
九方夜站在廂房門外探頭探腦,公孫青一把拉著他就走,“你母親再給人家姑娘施針,你偷看什麼!”
“那個浮生真是個怪人,他帶著的姑娘也是個怪人。”九方夜邊揉著被公孫青拽痛的地方,邊道。
一個少言寡語,一個一聲不吭,也虧得慕雪瑟受得了。
“你看別人奇怪,又怎麼知道別人看你不覺得怪呢?”公孫青笑睨了他一眼。
“也是。”九方夜忽然從懷裡掏出一個瓶子,“我研製出了一種新藥,舅舅你要不要幫我試一下?”
公孫青向來從容淡定的臉頓時就綠了,甩袖就走,九方夜追在後面討好地笑,“就試一點嘛,這是強身健體的好東西——”
“滾!你上次騙我吃了那什麼昇仙丸害得我三天三夜沒閤眼!”公孫青罵道,估計這世上能讓他如此氣極敗壞有失形象的也就只有他這個外甥了。
公孫青實在覺得頭疼,這個九方夜的性格不知道像誰,浸淫醫道,天賦驚人,卻偏偏專愛研究那些失傳已久的秘藥。在朝堂上也是智謀過人,絲毫不輸給他那對父母,真是後生可畏。
***
浮生和小月在王府住了兩個月,慕雪瑟發現浮生和小月的相處方式實在是有趣,他們兩人常常相對坐著發呆,一人抱著一杯茶水一整天都不交談一句。可卻不會讓人覺得他們之間有隔閡,彷彿透出一種他人都不懂得的親密,彷彿他們之前不需要語言,不需要表達,就可以彼此心意相通,一直這麼相對著直到老去。
小月的腿完全好了之後,他們兩人就嚮慕雪瑟告辭離開,慕雪瑟並沒有挽留。只是送他們出京城的時候,慕雪瑟悄悄問小月,“你想過你們的以後麼?”
“以後?”小月轉頭看慕雪瑟,她能看出慕雪瑟與浮生之間的特別,但是她並不覺得嫉妒,也不會覺得不甘。浮生與慕雪瑟之間的事是他們的事情,浮生與她之間是她和浮生的事,她並不認為這些有什麼相干,所以她可以很平靜地面對慕雪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