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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部分

“離信侯府在城北,離慕王府遠得很,外頭雨又大……夫人執意要走,也得讓我安心才行。”聶沛瀟停頓片刻,轉而再道:“我與林珊,不是夫人想得那樣……她喜歡的不是我。”

喜歡的不是他?聶沛瀟怎能如此理直氣壯?出岫忽然很想頂他一句:“難道她不是您的侍妾?”

“是。”聶沛瀟承認。

出岫聞言嗤笑:“難道您未曾與她有過肌膚之親?”

“有過。”聶沛瀟很想否認,但這是事實。林珊的確是他的侍妾,也同他有過肌膚之親。雖然,他們從未交心。

出岫這才抿唇而笑:“還請您珍惜眼前人。”

“可我眼前是你。”聶沛瀟未經反應脫口接道。他深深看向出岫的一雙美眸,也在她瞳眸之中看到了自己。她,便是他的眼前人。

出岫知道聶沛瀟刻意曲解自己的意思,也不再解釋,遠目望向雨簾,耳中聽著急驟雨聲,道:“殿下將披風披上罷,別辜負旁人的一番心意。”

聶沛瀟定定看了出岫片刻,應聲道:“好。”她肯開口,他自然不會拒絕,於是當真將林珊送來的披風偎在身上,繫好帶子。

兩人並肩站在門外,彼此沉默沒再多話,片刻,侍妾林珊攜了一件披風和一把紙傘匆匆趕來,道:“夫人,這披風我沒穿過的。”

出岫知道,倘若自己今日不收下這披風和傘,聶沛瀟定然會遷怒於這侍妾,於是她只得從林珊手中接過兩樣物件,笑道:“有勞。”

話音剛落,卻見聶沛瀟的侍衛馮飛匆匆撐傘過來,懷中抱著一個油紙包,胳膊裡夾著一把傘,隱隱還能瞧見傘上桃紅色的點綴花紋,應是女子所用。

馮飛走到廊下,連忙禮道:“殿下,夫人,方才雲府管家差人送來披風和雨傘,又遣了一輛大馬車過來,說是候命接夫人回府。”

這等天氣,自然是大馬車更為平穩安全,雲忠不愧是雲府老管家,的確想得細緻周到。這下子,出岫總算沒那麼尷尬了,她將手中的兩樣東西重新遞還給林珊,再笑:“累你白跑一趟了。”

言罷,出岫很自然地從馮飛手中接過油紙包,又道:“煩請將妾身的侍衛喚進來。”

馮飛領命撐傘而去,將候在外頭的竹影叫進來。竹影立刻會意,接過出岫手中的油紙包,將包裹著的披風取出來。出岫順勢披上,撐起一把油紙傘盈盈告辭:“外頭雨大,殿下留步。”

煙霧渺茫,瀟瀟雨落,伊人撐著桃花紅油傘款款而去,宛如一朵霜菊傲然雨中。更無情幾番風過,雨水濺在聶沛瀟面上,憑寄離恨重重,也淋溼了他一番心事,讓七情六慾亂了滿心。

一場秋雨一場寒,自此一別,不知何時再見。

一晌的大雨使得天色沉暗許多,路上泥濘難行,待出岫回到雲府時,已近午膳時分。

灰濛濛的天穹依然暴雨如注,未有半分停歇之意。雲府門前幾片尚見青翠的葉子禁不住風吹雨打,落到出岫撐起的紅油傘上,遮住了工匠筆下精美的桃花,莫名意闌珊。

雖然一路坐著馬車,又披著披風,可出岫的裙裾還是溼了一大片。下車回到知言軒,她先吩咐竹影去打賞今日的車伕,才換了衣衫屏退左右,掏出沈予的書信來看。

縱然仔細護在袖中,奈何這信還是沾溼了。出岫拆掉火漆開啟信箋,但見上頭只有寥寥數字:

“休將牌坊做藉口,冷硬死物爾,來日必坍……”最後還有一句話,但字跡已被雨水氤氳成一片烏黑墨團,出岫費了半天力氣,實在辨認不出來寫的是什麼。

然而僅僅是這幾句話,已夠她揪心了。沈予這話什麼意思?難道他要將貞節牌坊推倒嗎?那漢白玉大石料所鑄的牌坊,豈是說坍塌就坍塌的?“來日必坍”,這四個字沈予絕不是隨意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