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嶽涵自睡夢中驚醒過來,猛然間睜開眼,來不及穿鞋已跳下床,開啟窗,一股黑氣正自東南方向的山巒間冒出來。
鬼霧!
那個妖皇真的又出現了麼?
紅日衝破雲層,楚嶽涵帶著葉飛明山二人自玄武湖畔匆匆趕往雞鳴寺,走過橋面之時,目光極處,大霧瀰漫的湖面上竟飄出一葉扁舟,舟中佇立一人,雪衣黑髮,隱在水煙滾滾的大湖之中愈加神鬼莫辨。
葉明二人察覺到異樣,正欲請命勘察,楚嶽涵將手一擺,“在此地與鬼氣一同出現,必有蹊蹺,你們兩個在這裡等著,我過去看看!”
語畢,飛身踏入玄武湖,在煙霧中飛掠了幾丈,落在扁舟之上。
扁舟上的雪衣人吃了一驚,兩人隔煙相望,距離雖近,卻依舊辨認不清對方的形貌。
楚嶽涵蹙眉,見這雪衣男子身形頗為雅俊,想來面貌應該也不惡。
只是常人怎會在黎明之時泛舟湖上,是昨晚遊湖未歸還是其根本就是異類?
此時,腕上的靈珠卻發出了警示的赤色熒光。
楚嶽涵側目,她御風而來,此刻雙臂仍保持著舒張的姿勢,熒光凝成一道碧綠的光環,忽明忽滅,好在越來越黯淡,最後沉寂下去。
還好,他並非異類!
楚嶽涵不覺暗鬆了一口氣,凝眉淡淡道:“破曉之時,人間鬼氣逸散,而陰寒之地卻是聚攏之所,故而酉時之後,辰時之前,不近水沼,這位公子難道不知此忌諱,卻於卯時之中泛舟湖上嗎?”
雪衣男子一臉疑惑之色,“我……”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在這裡!”
“這裡是什麼地方?”
楚嶽涵聞言大為詫異,這恍似不是撒謊該有的語氣,莫不是被水沼中的怨靈擾亂了心智,一時間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低眉,腳下的柳木小舟果然被黑霧所侵,腳步一轉,靈珠脫腕,將四周黑霧擊散。
雪衣男子身形一震,登時一股鬼氣被擊出百骸,四下逸散而去。他抬手撫住額頭,似頭痛欲裂。
楚嶽涵見所料不錯,遂不再猜忌於他,將靈珠收回腕上,道:“公子受邪魅所侵,只怕會染恙數日,此地不宜再多逗留,還請快些回去吧!”
雪衣男子蹙眉,“回去?”
聽他的語氣許是一時之間連家在哪裡也回憶不起來了。
“公子可記得潭府在哪個方向?”
雪衣男子緩緩抬手指向西面一帶煙柳遮掩著的城牆,煙霧雖厚,那影影綽綽的碧色卻還依稀可辨,“那裡!”
楚嶽涵大吃一驚,喃喃道:“皇城——”
☆、雞鳴(上)
永泰元年,帝女雪陽公主猝死於雞鳴寺中,死因不明,宮闈震動。
案發現場此刻已聚集了十餘名高僧正在誦經超度亡靈,楚嶽涵步入潭邊亭中,拿起桌上留下的羊脂白玉碗仔細檢視。
身後突然傳來一陣衣袂牽風之聲,她側目,瞥了一眼已知是師兄江越。
江越在門口停住,定定望了她一眼,徑自闖入屋中,將身上的披風解下甩手丟給手下,對正在做法事的群僧喝道:“全部出去!”
僧人登時停止了誦經,面面相覷,誰也不知這個眼神凌厲,一臉英悍之色的黑衣少年是誰。
手下請出令牌,“這位是司天少監江越大人,前來調查雪陽公主遇害一案,還不出去!”
為首的僧人雙掌合十,唸了一聲佛號,遂率領眾僧離去。
屋內登時沉寂下來,各樣事物整潔如新,滿月形的雕花門上珠簾半卷,露出裡面凌亂的寢榻,藕帳半挽,一眼便能瞧見白綾被下一灘刺目的血跡。
藕帳簌簌抖動,床底露出一片天青色的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