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披風坐在小樓上,倚靠桌邊,一手支著下巴看春雨中的朦朧之景,目光中透著的與她年齡不符的蒼涼之色。
紅珏隨侍在側,見她這輕愁模樣也不禁暗自嘆息,自己是打心底裡喜歡這位穆姑娘,見她一日日越發沉默,著實於心不忍。主上對穆姑娘用情已深,而她卻似乎對主上不上心,自己還未曾經歷過感情之事,所以不懂,但做為旁觀者卻仍是替他們糾心不已。
桌上煨著一壺酒,淡淡的酒香四散開來,溢滿這一方小天地。穆柯突然出聲道:“紅珏,還有幾日便是清明瞭吧?”
紅珏愣了下才點道:“大後天便是清明節了。”
穆柯喃喃自語,“清明時節雨紛紛,難怪啊……”如今她被困於此,無法回穆家莊幫爹孃與眾師兄掃墓,一年多無人打理,恐怕早已是雜草叢生,不知他們可會怪她。
紅珏出聲打斷她的沉思,“姑娘可是在想念過世的親人?”
穆柯點頭,“是啊……”
紅珏勸慰:“逝者已矣,姑娘莫要太過傷懷。”
穆柯抬頭望她,“你可想念父母?”
紅珏神情略顯迷茫,澀然道:“父母去時,奴婢年紀還小,他們的模樣已是記不清了,所以無從想起……當年若非主上收留,奴婢恐怕早已不在人世。”
穆柯眨眨眼,笑嘆:“如此說來,你們主上還是有那麼點人性。”
紅珏聞言,猶豫一陣還是開口說道:“姑娘,主上就算真的冷血無情,但至少對你是不一樣的。除了你,他無法容忍任何人的觸碰,奴婢從未見過他對誰這般上心,你的吃穿用度他親自過問,深怕委屈了你。他會因你一個笑容而眉目舒展,又會因你少吃了幾口飯而面帶憂愁……奴婢在一旁看著都感動於他對你的用心,難道你真的無動於衷嗎?”
暮色降臨,天色陰沉下來,雨勢漸漸變大,嘩啦啦的水聲敲擊著房頂的瓦片,又順著溝槽流了下來,形成了一幕幕水簾。
穆柯飲了杯酒,笑得雲淡風清,“燕門主這般風姿卓越,仙般人物,我等凡塵俗人實難高攀。”
紅珏愕然,“姑娘,你……”她靜默片刻,微微嘆息,“是奴婢多嘴了。”說罷她默默退出了閣樓。
風更急,院子裡的新發的枝葉被無情雨水拍打著,穆柯凝望著不遠處被雨水沖刷得烏黑髮亮的屋脊,緩緩抬手捂著胸口,她騙得了別人,卻騙不了自己……若真的無動於衷,心為何會這般疼痛?平生不懂情愛,才懂情愛,便為其所累。
近日,江湖上流傳穆家莊的穆柯被囚禁於燕門之內,真假與否都引起軒然大波,一時間,各路江湖人士蠢蠢欲動。上至名門正派,下至三教九流皆是坐不住了,紛紛開始向燕無極施加壓力,只是各自打的名目不同,前者冠冕堂皇美其名曰要救出名門遺孤,不能讓穆柯被燕無極這邪魔歪道殘害。後者倒是更坦然一些,旨在《天一劍訣》。
白道多出偽君子,自詡為正派人士的人常常都是打著正義的幌子,遮遮掩掩行齷齪之事,相比之下真小人遠比偽君子討喜得多。
燕無極一夕間成為眾矢之的,武林公敵,更有甚者道他便是血洗穆家莊的兇手。他承受著各方壓力,表面雖平常,內心卻有著深深的恐懼,既怕失去她,亦怕她受到傷害。這種潛意識裡的畏懼是想藏也藏不了的。
穆柯自小流落江湖,察言觀色的眼力還是有的,是以燕無極的異樣她看出來了,卻也忍著不相問。他既不說,她便也不問,裝做糊塗,繼續過她的米蟲生活。
夜色沉沉,室內的燭光暗淡,穆柯脫了外衣準備就寢,忽聽急促的腳步聲傳來,緊接著又聞“哐啷”一聲,門應聲而開,挺拔修長的身影走了進來。
她抬眼望去,未及看清,他像旋風一樣將她裹進懷裡,面上顯露出罕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