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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平安此刻就在都督府。
王瑜親自去泡茶,二人相對而坐。
「我的奏疏已經發出。」
「多謝國公。」
「明哲保身是本能,但我想說一句……」賈平安看著他,「人一輩子總得要為了自己的理想肆意而為幾次,否則活著作甚?」
見到不平事卻不敢出手,這等官員太過平庸。
王瑜苦笑,「國公不知這些豪族的厲害,不只是益州,蜀地處處皆是這等模樣。豪族田地多,隱戶多,若是發作起來,地方官吏如何做事?政令出了值房便成了廢紙。」
地方豪族不配合,甚至是唱反調,地方官只能哭。
「要說動手,若非國公在益州,下官依舊不敢,否則……國公不知,這些豪族彼此勾結,多半結識了高官權貴,若是對他們動手,長安有人吭一聲,下官前程不打緊,可弄不好還得倒黴。」
「這些盤根錯節的權貴豪族便是大唐最大的禍害。」
他們一直禍害了千年,宋明清的地方豪族牛的一批,普通人壓根就無法想像。
譬如說以後做官得有個類似於英雄譜的玩意兒,上面寫著你任職的地方有那些豪族名士,這些人不可得罪,去赴任後趕緊示好……如此你的政令才有人搭理。
千年以降,這片土地一直都是這樣治理,一代代地方豪族傳承下去,一代比一代更貪婪,直至把百姓的骨髓都榨了出來。
隨後就是百姓舉旗造反,這些土皇帝被殺的人頭滾滾……新朝建立,新一批官吏名士的家族再度成為了地方豪族……饕餮張開血盆大口,天下蒼生再度淪為了他們的口中食。
這就是個死迴圈,解不開!
「這些禍害遲早有一日會被砸爛!」
賈平安的話並未觸動到王瑜,他反而好心勸道:「國公,此等事弄不好就會遺臭萬年,須知史冊便是由此輩來寫!」
「成王敗寇。」
「是啊!成了青史留名,敗了遺臭萬年。」
賈平安想到了後來的慶曆新政,范仲淹等人意氣風發的開始革新,隨即被龐大的既得利益者們打的滿頭包。
王安石前赴後繼的來了,依舊失敗。
王瑜嘆道:「敢動手的,支援動手的少之又少啊!」
回到住所,賈平安和新城說話,突然問道:「若是有一日朝中讓你的田地交稅,你覺著如何?」
新城下意識的道:「誰敢?」
「你都是如此,那些人更不用說了。」
二人在益州遊玩了幾日,臨走的前一日,賈平安帶著新城去了學堂。
「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整齊的念誦聲後,先生說道:「每個人不同,有人富貴,有人貧困,可不管富貴還是貧困,進了學堂就只有一個身份,學生。在學堂裡用飯不許剩,一點一滴都不許。」
「這是規矩。」賈平安惡作劇般的笑了起來,「有時候還專門讓做飯的婦人把飯菜弄的味道差一些,那些富家子弟苦著臉卻不得不吃……如此幾年下來,他們自然會習慣該吃多少弄多少……」
隨即開始上課。
聽著先生在教授知識點,賈平安說道:「這個世間的改變就出自於這裡,當這些學生密佈大唐各處時,原先的那些規矩就變了。」
想驟然改變一個龐大的帝國,那是作死。唯有一步步的去潛移默化,這才是可行之道。
「要多少年?」
新城問道。
「不知道。」賈平安仔細想了想,「但有了這些學堂在,有了這些學生在,大唐定然會變得更好。」
「那麼……」新城突然問道:「邱辛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