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俊靜立不動,“此香能蠱惑人心魄,如此邪物,恕臣不能從命。”
“你不答應?”姜嬈好似料到了他會如此。
張俊再抬頭,“我是擔心你的安危!”
情急之下,張俊連敬語也沒有用上,而嘴邊的阿蕘二字,終歸是沒有喚出。
姜嬈起身,於他平視對望,“這是你虧欠我的,張俊之。”
這三個字恍若重石,怦然壓在胸口,將最不堪的往事提起。
張俊神情垮了下來,俊臉上有著不可抑制的悲憫,即便隔了百十年的歲月,他們之間這場誤會,仍是無法解脫。
所以一定是上天懲罰,才會將他送來此地,日日見她在別的男人身邊承恩歡笑,卻夜夜孤受著一分難以彌補的破碎情分。
他慌忙間一把握住姜嬈的手,“阿蕘你聽我解釋,當初因為母親以命相逼,才身不由己。我從來愛的都是你,沒有別人…你信我!”
姜嬈冷冷推開他,沒有任何表情,“太遲了,你的悔過太遲了。我和你早已恩斷義絕。”
長久的靜默中,直到瑩霜在外頭叩門,張俊才默然離去,“三日後,必會如你所願。”
瑩霜見她衣衫輕薄,背過去的身子,似有微微顫抖,便識趣地放下晚膳退下。
夜風微涼,姜嬈抹去眼尾的一絲溼潤,很是灑脫地告誡自己,前塵往事,永不再提。
……
妃位以上的宮嬪才有資格列席,皇上情致不高,對身旁的皇后很是冷淡,就連她斟來的酒,也不曾喝一口。
鎮國將軍已經回府,長公主賜婚於武安侯,是以此宴權作是家宴,並未外人。
連珏似是不勝酒力,不多時便退席,皇上並未多加阻攔,任憑他獨自離去。倒是連玥獻一曲絕妙舞步,豔冠群芳,得了皇上賞賜。
卻說月色溶溶,連珏獨自舉步,往內外城相交的紫楓林而來。
在林間石凳上等了片刻,便見遠處一抹黑影翩翩而至。
他起身相迎,淡淡道,“不知公主相約,所為何事?”
女子覆在黑色披風下的身子纖細婀娜,別有一番情致,即便是連珏,也不得不承認,她對任何男人都有致命的吸引力。
“來見見未來夫君,已解相思之苦。”姜嬈半笑半真,化解了兩人獨處的尷尬。
連珏會意一笑,搖搖頭,“珏不信,公主有話儘可只說,珏並未帶任何隨從。”
臉容上的笑意漸漸收回,方才魅人心神的容顏,便得如霜清冷,她撫著小腹道,“今晚是侯爺最後的機會,還請仔細斟酌。”
連珏眉心一動,定定望入她的眼瞳,姜嬈眸光堅定,字句清晰,“侯爺若娶了我,便要一同接受我腹中孩兒。”
連珏身形一頓,訝異非常,但卻是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
珠胎暗結,對於任何一個男人而言,都是難以接受的…
良久,氣氛凝滯,姜嬈率先福了禮,乾脆利落地轉身離去,答案不言而喻,無需多問。
連珏不曾料到,這女子會如此決絕,要或不要,分的清清楚楚。
走出數步,突然被他從身後喚住。
連珏幾步上前,容色平靜,將她外衫攏了攏,“珏心中另有所屬,只怕此生也無法住進別的女子。不知公主,可能接受?”
這一番話,已經很是清楚,姜嬈給不了他貞潔,他給不了她真心。
姜嬈款款笑了,“互不相欠,這是最好,那麼,便不打擾侯爺歇息。”
那衣角從手中緩緩抽去,靜謐的月色中,連珏突然想要探究,面前這個即將成為自己妻子的女人心裡,究竟可否也動過真心。
但終究是沒有說出口,任憑她悄然離開,一如來時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