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一向以文化人自居,有事沒事地就喜歡咬文嚼字、酸人酸己,如今到了文藝復興的發源地,免不了要發洩一番。我一接起她的電話,她就給我念徐志摩的《翡冷翠的一夜》:“你不能忘我,愛,除了在你的心裡,我再沒有命;是,我聽你的話,我等,等鐵樹兒開花我也得耐心等……”
“行了葉總編,我知道你在佛羅倫薩,你別酸給我聽了,留著折騰我爸去!”
“我不重色輕女,你跟你爸我會兼顧。”我媽的心情好像很好,“身體好點了嗎,還流不流鼻血‘’你跟陸西城怎樣了,他對你還好吧?”
“你一下子問了我這麼多問題,讓我先回答哪一個?”
言多必失,我一點都不想跟她討論關於陸西城的任何話題。
我媽是個典型的浪漫主義文化人,她信仰愛情,骨子裡流著的都是“有愛吾寧死”的血液。在她的認知裡,我就應該嫁給一個愛我愛得海枯石爛並且我也愛他愛得地老天荒的男人。她若是知道我和陸西城彼此沒有任何感情,只是因為合適而決定結婚,那麼,不是陸西城死就是我亡。
自從上次接我出院,我和陸西城只見過一次,草草吃了個飯就各忙各的去了。我編不出荷爾蒙滿天飛的浪漫情節來哄騙我媽,只能和她繞話題。我向她提議,我想去她的雜誌社工作,她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鐘。
“我辦的是旅行雜誌,又不是天文學雜誌。等將來科技發達了,人類可以去外星球定居或旅遊時,我倒是可以考慮招你進來。”
“好歹我也是文人的女兒,我高中時期還當過校刊主編呢,要不是我那一時想起去學天文,現在的成就未必會比你差,你要不要這樣看不起我?”
“你怎麼突然想上班了,這不像你的畫風啊?”
“我很快就要和陸西城結婚了,他的父母肯定不希望自己的兒媳婦是個遊手好閒的人。我得在見未來公婆之前搞定工作,這樣才能昂首挺胸地嫁進他們陸家,也順便給我們廖家和葉家長長臉!”
“好像……你說得也有點道理。”我媽有些糾結,“容我再想想。”
以我對我媽的瞭解,她掛了電話後一定會陷人“天文學和旅遊學能不能和諧共存”以及“女兒和未來婆婆如何和平共處”這兩大學術問題的沉思中。如此一來,她短期內就不會再有空來關注我和陸西城的感情現狀了。
只是我沒料到,這要求一提出來,我居然真的萌生了去雜誌社上班的念頭。因為,這樣可以經常去全國各地公費旅遊!
不過以上這些都不是我現在該考慮的問題,我正趕著去赴童虞茜的約。童氏集團融資上市,今天在南郊馬場搞慶功宴,我也在受邀名單之列。
童家的慶功宴其實跟我沒多大關係,到場的基本都是童叔叔生意上的朋友,我壓根就不認識,也不想去湊這個熱鬧。可童虞茜非要我去,我以為她無聊才找我陪她消遣,誰知她反覆叮囑我一定要把夏彤帶上,我頓時明白了她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蘇適多年的暗戀物件是童虞倩,童虞茜又跟童虞倩長得一模一樣,所以她很不謙虛地把自己擺在了蘇適的女神的高度,對於蘇適交什麼樣的女朋友,她比我阿姨還要關注。
當年我問童虞茜為什麼要操這份心,她說:“好歹我也是蘇適的女神啊,他找的女朋友就算不能跟我一樣光芒萬丈,也不能相差太遠啊!要不然顯得我跟那些女的是一個級別的,我多掉價!”
我說:“蘇適的女神是童虞倩,又不是你。
“反正我們長得都一樣,沒什麼差別。”
我竟無言以對。
阿姨每次一下任務,讓我去會會蘇適的女朋友,童虞茜都總喜歡跟去湊熱鬧,還不忘提醒我:“打扮漂亮點啊,別輸在氣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