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清說這話時語氣中滿滿的鼓勵,我毫無察覺她眼中的痛心。
很久很久後再想起今日,我總是不能控制的淚流滿面。她要多大的勇氣才能藏住自己的愛意對我說出打氣的話來?
幼清,你怎麼會這樣傻呵……
“吉時就要到了,你們趕快準備下!你!快將喜帕拿來!”
門外有一個尖銳的女聲在吩咐指揮,我身子微顫,無助的看著幼清。她用力握緊我的手,忽然站起身跑出了門。
“幼清!幼清!”
我追至門邊幼清已不見了身影,惶惶然折回屋內,看著書桌上的紙墨筆硯發怔了會兒後抬步走到桌邊坐下開始磨墨……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我聽見外頭有人高喊:“吉時到!”
喜娘領著一群穿著紅色衣裳的丫鬟推門而進,我沉默的看著她直到她終於停止喋喋不休的講吉祥話,從丫鬟手中接過豔紅的喜帕為我蓋上。
她攙扶著我走出屋門,一步一步朝將軍府大門的方向行去。我低頭看腳下的路,每一寸都銘記於心。
不知走到何處忽然停了下來,喜娘將我的手交給另外一個人。在觸控到那熟悉的大掌一剎那,我緊咬嘴唇不讓自己的淚水流下。
怎麼會忘了……
這最後殘忍的路,他必須要帶著我一步步慢慢走過,將我親手交給另外一個男人。
手在微微發抖,而顧逸的手也失去了平日的溫暖,兩隻冰冷的手緊握在一起,竟無法取暖。
顧逸牽著我,小心翼翼朝將軍府大門走去。另一隻藏在袖下的手緊握成拳,隱忍著,躲著,藏著,心中那氾濫的傷痛。
視線中終於出現大門那高高的門檻。
我在門檻邊固執的停下了步子,顧逸亦不動,只是手中力道重了幾分。張嘴卻似啞了般說不出任何話,乾澀的嗓子裡喊不出顧逸這個日思夜想的名字。
對不起,這樣的我是不是讓你為難了呢?
半晌,我終於抬步跨出了門檻,豆大的眼淚一顆顆砸落在門檻上,盛開朵朵透明的水花。鞭炮炸響聲與喜娘的吉祥話不絕於耳,手終於被輕輕放在一個溫熱的掌心之中。
將我放下的手顫抖不停,我連握住的力氣卻都已經失去,只有任憑那隻溫熱的手將我溫柔扶進花轎,替我放下轎簾。
花轎搖搖晃晃啟程隨著迎親隊伍前往皇宮,鑼鼓喜樂再次奏響,震耳欲聾。
顧逸,我以為昨夜是讓我最難過的一夜,卻不曾想適才你親手將我交付給楚星寒的時候才是心痛的無以復加。
回憶排山倒海而來,我靠在轎內緊緊捂住嘴,絕望的無聲哭泣。
有著清澈如雨後天空的鳳目和如風般溫柔好聽的聲音的他。
一起坐在樹下吃烤番薯,堅定的對我說“只要有我在,你不會受到傷害”的他。
喪父時無助抱著我哭泣,告訴我私下無人喜歡叫我小漁的他。
刪了告白的我一記耳光,卻在朦朧雨霧中難過望著放聲大哭的我的他。
被歐晨槿劫走後奮不顧身獨自帶著七殺劍來救我時眼中濃濃擔心的他。
凌雲頂並肩賞星星煙火,和大家跳著兔子舞開懷大笑的他。
捂住我的嘴不讓我告白的他,聽見我無聲的“我喜歡你”後驀然流淚的他。
將我交給楚星寒時,看不見表情手卻不住顫抖的他。
顧逸,是否你早已知道我們會有擦身而過卻沒有交集的這一天,所以才狠絕將我拒於心門之外?
外頭傳來一個小女孩如銀鈴般的天真聲音:“娘您看,下紅色的雪耶。”
我掀開蓋頭,輕輕撩開花轎窗簾子一角。
沿街站滿了人,官兵們正在努力維持秩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