箏的線給放了。望著那愈飛愈遠的風箏。他許諾,三日後一定扎個更大的風箏給我放。在我淚光中,他卻隨其父第二日就離京去了邊疆封地。
一晃,竟也七年光陰了。他還記得那個承諾嗎?嘴邊忽然泛起一絲弧度。
“朕問他還要何賞賜,才人,你知道他提了什麼請求嗎?"天燁的聲音裡透著一股肅殺之氣,把我的思緒硬硬地扯回來。
“回稟皇上,祖訓,后妃不得干預朝政,嬪妾不能妄言。”我伏身,字字清晰地道。他為何忽然提起緋卿,雖百思不得其解,但我亦不能造次逾言。
“好一個后妃不得干預朝政。”我聽到他回身的聲音,明黃的袍子,爪紋九龍靴已經踱到我跟前。
“他要朕指婚丞相二小姐與他為妻!”他的聲音不大,卻字字冰冷地扣入我的耳中。“你意下如何?”
我不禁駭然,雖不知天燁的真實意圖,但慣性的思維,已讓我叩首,戰驚言道:
“嬪妾已入宮,自知禮儀廉恥,豈敢再做他想!”
手腕突然一疼,我已被他強行拉起,這是我第一次這麼近地看著他,完美到甚至可以說是精緻的五官,寬廣的額際,高高束起的二龍戲珠發冠顯現威儀。我在他的眼底看到自己的倒影,悉心裝扮的容顏,如秋水映月無暇,但他卻並未有絲毫動容。
“朕最不能容忍便是背叛!”他的眸底依舊是無邊的冰冷,檀唇微啟,吐出的字卻刺人心屝:“安陵氏如此嗜喜權勢,你最好清楚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說罷,反手把我一甩,我未料及,身體已重重被他甩開去,邊上恰是一雕龍盤雲燭臺,我硬是把它撞翻,雖然未燃燭火,臺邊雕花的鋒利已把手心劃過一道傷口,剎時,鮮血湧出。
頭上的溜金如意合歡釵也松落下來,青絲隨即飄散開,我知道我此刻一定狼狽至及,忍著手心的疼楚。我恢復跪姿,聲音卻不帶一絲怯意,靜聲道:
“陛下乃坐擁西周江山之帝,安陵一族僅是三代均為朝官,勤勉職守,兢業以陛下解憂為己任,權勢於我族乃恪盡綿力於社稷,並無作有違忠君之謀。今嬪妾進宮,是奉太后懿旨,亦非嬪妾所能抗轉。陛下如若不喜嬪妾言行,請賜嬪妾責罰,與安陵一族無關!”
說畢,恭敬叩首三下,遂抬眸,平靜如水凝視於他——天燁,當今的皇,我的君。
他的眼底深處掠過一絲悲涼,卻是轉瞬即逝。再啟唇時,他的聲音依然聽不到一絲情感。
“佾,傳朕口諭,才人即日起於英華殿為貴妃祈福三月。”
“嬪妾謝主隆恩,萬歲萬歲萬萬歲!”血已把紅底的錦滿染得更加鮮豔,手心的疼痛在聽到貴妃三字時,愈加徹入心底那處柔軟。
那晚所見的女官,淡然到我面前,見我血汙的手,眉尖微顰,稟道:
“皇上,宸小主手上傷勢是否先讓太醫上藥?”
天燁似才注意到我手上不止湧出的血,臉色竟微微一變,聲音不似以往般冷漠,道:
“傳洪太醫來罷。”
“奴婢遵命!”佾伸手扶起我,往側殿引去。我起身,望著天燁,他似不願再見我般,依然背身而立,這樣一個男子,可以無視我的血我的痛,就因為代姐進宮,所圖權勢為他所不屑嗎?抑或是,他在害怕,逃避什麼呢?
但,此刻的我,已能依稀覺到,他於姐姐的用情必是極深的。滺,我的姐姐,終其一世,還是幸福的吧,畢竟愛過,也被愛過。而我呢,眼前又浮現出緋卿年少時的面容,對我溫柔地笑意,但卻忽然模糊……畢竟,我和他只是平行線般再無歸集。
第一卷 緣起 第8章 昨夜晚涼添幾許(上)
英華殿,我微微抬首,看著眼前這座聳立巍峨的禮佛之殿,眼前依稀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