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風國的氣候十分多變,陽光雖然充足,可是卻冷清,彷彿這一簷一角豔麗的宮殿亭閣那般,朱漆紅色釋放不出熱烈。
她捧了一本書曬著太陽,耳朵卻沒有閒著。自從她醒來的當天下午,在她有限地獨處了片刻之後,再醒來時已然感覺到她所居住的宮室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到處都是機關彈簧軋軋的響動聲,也有極其細微的呼吸聲,方圓五里之外,明處暗處不知道埋伏了多少人,說這些機關和暗衛不是監視她的,打死她都不會相信。顧玉駱果然對她起了疑心,這也是符合他的性格,顧竹寒只得生活得小心翼翼就連晚上睡覺都只是淺眠,時刻的戒備狀態。重傷之下得不到好的休息,她愈發消瘦下來。
比來時更要楚致動人幾分。
這三天,她沒有見到顧玉駱。只是在黑夜之中感覺到那人在床前的呼吸聲,也不叫醒她,只是靜靜地看著她,偶或在她額頭上印上一吻。
越是這種溫柔對待便越是令顧竹寒感到心悸,她好不容易才認清楚了心中的感情,根本沒有可能再接受顧玉駱對她的好。
她由此至終都只是當顧玉駱是弟弟,只有親情,並不摻雜任何****之事。是以,縱然經過文遠的那件事情之後,她知道了顧玉駱對她不應該有的感情,她仍舊裝作不知,只一心一意當他是自己的弟弟,用心對待。
豈料,他大夢生死之後抓住自己不放,這實在是……令她十分頭痛。
顧竹寒看書看得累了,將書本搭在臉上淺寐片刻,在平安宮之中她日夜戒備,此刻並沒有人打擾,倒是令她得以放鬆了一點,本來快要進入沉沉夢鄉,卻聞得到有一股熟悉的酒香由遠而近而至。
顧竹寒立即在書頁之後睜開了眼睛。
是誰敢來平安宮?又是誰得知了她在宮中的存在?據她所知,顧玉駱是秘密將她置於宮中,極大地封鎖了訊息的,怎麼可能讓別人進來?
然而,這酒香味道特別,她怕且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那人逐漸靠近,顧竹寒仍舊在書頁之下裝睡,待得那人在她身側的椅子上坐下了,這才聽見那人輕聲喚她,“喂,姑娘,別睡了,我知道你裝睡。”
顧竹寒知道自己再也裝不下去了,唯有“唰”的一聲將書本移開,只露出一副惺忪的表情看向來人。
來人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是一位穿著樸素,頭上只簪一朵梔子花的清麗美人。她看上去年紀不大,眉宇淡然掩了媚色,可是一個人生來媚骨是不可能掩飾得了的。顧竹寒就著朦朧雙眼仔細端詳她片刻,待得美人盈盈笑起時,她才將目光收回,呆呆出聲,“你是誰?”
“我是當今主上身側的一名妃子。被賜為‘韻妃’。”韻妃巧笑盈盈地說道,亦是自長睫之下仔細察看顧竹寒的表情。
“韻妃?”顧竹寒疑惑道:“請問是哪個韻?”
“韻致的韻。”
“這個賜封真是別緻。”顧竹寒由此至終臉上都不動聲色,她看著跟前這張和凌徹有五六分相似的臉容,笑了笑,“那不知道韻妃娘娘找我這個病弱之人是為了什麼事情?”她微微笑著覷向韻妃斟酒的柔荑,“不會是太極宮中的那位讓您過來賜我毒酒一杯吧?”
“姑娘此言差矣。”韻妃搖了搖頭,將一小杯酒推向給顧竹寒,再而後捧起自己的那盞細細酌飲起來,那動作優雅,容色惑人。
顧竹寒看著面前的那一小杯酒,並不動作,只是淡淡看著她,也不作聲。
“若然你是他所喜歡的人,那麼他定然對你提過我喜歡小酌幾杯聊以自慰。”韻妃喝了一小口酒,忽而放下了杯盞,幽幽一嘆。
顧竹寒仍舊微笑,只是心中已然知道自己的猜想沒有錯,“韻”同“昀”同音,只是改變了一個字兩個字的意思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