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只聞一聲嘆,“養著,哪有什麼好法子。”心裡卻要狐疑,哪裡來的狠戾之人,做下這等虎狼事,真不怕遭了報應不成。
韓功予自始至終離得三步遠,聽罷這話反是提著一顆心,從容不失鎮定地上前一步,問道,“沒了?”
桂蘭觥點頭,極老實,“沒了。”打著呵欠又要走,經過韓功予身側,倒是極難得停下步子,多管一回閒事,“瞧著這許多年交情份上,我同你說一句話……”
韓功予挑眉,本不欲聽,卻還是沉住氣,“你說。”
“……這個人……你呀……別陷太深……”說完丟下一個呆若木雞石頭雕像,自己走出去尋濟陽,飄飄灑灑丟下一張方子便回房。
夜深了,晚睡的人還未睡,風吹過廳堂,帶來院子裡殘花的香。
廊下候著的婆子得了吩咐,捧來清粥小菜卻無人用,只好原樣又撤下去。不敢有怨言,誰叫當家做主的人不是自己,只有個唯命是從的份兒。
床榻上落魄的姑娘也洗淨了,可瞧起來仍舊落魄,一張臉青青白白,血紅的痕自眼皮子上斜斜飛過,蓋過原有的疤,縱橫交錯活似商量好的。
朝下又是紅紅腫腫的臉頰,小山一樣藏了個饅頭在裡面,血水積壓得多了,燈火一晃便透亮,連耳垂也不得幸免,齒痕深深險些要撕下一塊肉來。
那是命不好撞上一條野狗,發了狠亂咬人,不管不顧好似活不過明天,要趁著最後一口氣搏一個痛快。
可還能怎麼辦呢,為人奴僕始終是螻蟻一般賤命,更何況是天家。
榻上臨光昏昏沉沉,然而她清晰可覺一側臉上似有火在燒,又有人惡趣味,拿著刀子切她耳垂,劃開皮肉破開軟骨,“刺溜”一聲切下一片軟軟嫩肉。
她受不住,想伸手去摸,又迷糊覺得想哭。所有的眼淚都積蓄在心底,忍了許久終是沒忍住,落下一滴滾燙的淚。
黃河要決堤,天上要下雨,還有苦苦澀澀的眼淚,這些事擋也擋不住。
初時還只是嗚咽,可她哭了半晌沒人理,心裡只念叨為何母親還不來哄自己,難道入了一個京母親便不再歡喜自己?又或是自己沒留意惹了韓國公府上公子,母親生了自己的惱?想想就悲傷,眼淚也止不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朝下掉,沒多時就沾溼了錦被。
這時候她還是十三歲,人世不知,清純如同一張紙。
而榻下韓功予早慌了手腳,女孩子要怎麼哄來著,嬌嬌軟軟香香甜甜的女孩子要怎麼哄來著。愈想卻愈發心亂,突地想起來幼時母親根本未曾教過,不由得自己也要跟著她一起哭。
他很想死活由她,可好不容易柳暗花明乍然逢春,他能離得她近一些,近到一伸手就可以觸到她的臉,這想法要如何放得下去,他說服不了自己。
愁腸百結,至此只有一聲嘆。
好在天要幫他,連一縷清風都瞧不下去,偷偷*摸摸邁步溜進內室,要拐走在這當旁觀者的燈火影。
“吡啵——”
案上殘燭滅,榻上人未醒,這內室清清冷冷只餘下一屋子不大亮的光,自外頭投進來,可有可無孤芳自賞。
火光寂滅的那一瞬,她的耳側有人低聲喃喃,“臨光,別皺眉。”
這話真是戳人心肝。
☆、是孽是善
一隻手乾燥而溫暖,帶著清甜的香,軟軟覆在她皺著的眉間,要拂去她千百憂愁,再撫平那微微皺著的眉。
他覺得自己定然是中了她的毒,要不為何這時被人惑了心神,往日再多矜持都不濟用,沒過腦子便伸出手來同她肌膚相貼。
她是蠱是毒,他甘之如飴。
直到一聲悶雷乍然響徹於這天地間,嘩啦啦下起好大的雨時,他才回過神。再看榻上,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