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漫漫,你就忍心查理一個人孤單寂寞?”赫斯特太太眨眨眼,把她從車門上拉下來,然後拉著她,直走到查理斯的車邊,開啟副駕座的門,把她扔上去,就只差沒給她系安全帶。
查理斯車開得飛快,兩個人坐在車上像木偶。他戴著超黑墨鏡,酷酷的不說話。歐陽琪當然也不敢說話。車子飛馳在路上,一幢幢建築向後排去,漸漸遠離喧囂。出城的時候已經不見後面赫斯特先生的車,路上車輛也變得少了起來。
由於剛下過小雨,路面溼漉漉的,空氣氤氳,連空調口噝噝吹出的氣都是潮熱的。歐陽琪覺得車前座顯得特別逼仄,彷彿空氣都在一點一點凝固,她想起在醫院那時兩人的爭吵,她惡狠狠地罵他,他手臂上她還抓了幾道大痕。
他按著她一動不動,任由她拳打腳踢。歐陽琪那時也真是下得了手,幾道猙獰蜿蜒的痕,當時就血淋淋……歐陽琪越來越覺得呼吸困難,她按下車窗,清涼的風灌進來,吹在臉上涼涼的。車內死氣沉沉的空間,總算有了一絲風吹過生氣。
想不到倫敦郊外的景色這麼美,到處都是綠草茸茸,極目之處總能影影綽綽看見一兩棟民房。歐陽琪靠在車窗上,半眯斜著眼,窗外景色不斷飛馳而過,一棵棵樹,一處處緩坡……匆匆都成了過客。
歐陽琪突然覺得傷感,覺得人生好不奇妙,許多東西本不相識,就因了這匆匆的一眼,便知道了彼此的存在,互相牽絆,互相折磨。風呼呼吹著,歐陽琪髮絲四散。
查理斯說:“把車窗關起來。”語氣冰冷。
歐陽琪回頭看了他一眼,只見他下頜緊繃,雙唇抿得緊緊的。籍著心中那點鬱悶,歐陽琪也任性起來:“我覺得悶。”可是查理斯已經按下中控,車窗快速合起來,他說:“悶就下車!”
語畢幾輛哈雷機車相繼從旁邊呼嘯而過,聲響震天。車上的人統統全副武裝,穿著黑色騎行服,像盔甲,一路風馳電掣。搭載在最後面那輛車的人,脖子上還掛著相機,長焦鏡頭足足有20厘米。在超越過他們的時候,回過頭來不停對他們按快門。幸好車子玻璃上都貼有黑色反光膜,從外面往裡看黑乎乎的,什麼都看不見。
歐陽琪不禁想到曾經看到過的某部電影,狙擊手從降下的車窗縫裡,結束了仇人的性命,而開窗的人,正是坐在死者旁邊的親信。
歐陽琪伸出食指摁了摁車窗上的玻璃,問:“這個……也防彈?”
查理斯當然不理會她無厘頭的問題。歐陽琪撇撇嘴:“哼!黑‘社會有什麼了不起!”她小聲自言自語。
然後車子“咔!”一聲停下來,歐陽琪差點頭撞上擋風玻璃。
“下車!”
查理斯面無表情。歐陽琪以為他只是嚇唬她,所以坐著一動不動。誰知他傾過身來,一把推開她這邊的車門,還解了她的安全帶,揹包也替她丟下車去。歐陽琪震驚得不可思議,看著他,就像看著劊子手,他只差沒動手將她推下去。
眼淚不爭氣當場又要掉下來,不知道為什麼,最近總是淚腺淺,動不動就掉眼淚,掉得她都有點恨自己。歐陽琪扭過頭去,背過身挪下座位,然後關上車門。
車子在她身後起動駛離。
荒郊野外的風特別大,裹挾著髮絲打在臉上都是疼的。好在四處平坦,遠遠看見後面有一輛車正往這邊駛來。歐陽琪低頭撿起地上的揹包,揹包又大。院長買什麼東西都貪大,裡面只裝了兩套衣服,鬆鬆囔囔的,外面粘了不少汙泥和草葉。歐陽琪一直拍一直拍,怎麼拍都拍不掉,她又伸出手指頭來摳,汙泥卻越摳越嵌進布縫裡,眼淚終於簌簌掉下來……
那輛車子駛近了停下,正是赫斯特先生的車。他們看見歐陽琪眼睛紅紅,什麼也不問。赫斯特太太只是抱著她,安撫說:“沒事兒了,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