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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母的話中含著告誡,紀父是半路給人當了幾年下人,對很多事情,都不太瞭解,紀母卻是從小就是死契,從小就在那宅子裡長大,有些事情,耳濡目染的,不敢說多麼精通,卻是能夠瞭解些光鮮背後的惡毒。

他們這等人家,留不住好東西,也不能讓人注意,無他,沒點兒臺子,撐不起來。

村裡人看他們,以為他們跟鎮上的關係多好多好,其實,鎮上那些真正跟他們打交道的人家,看他們都是如同奴僕一般,他們還得認,因為看奴僕那種蔑視的眼光對他們而言才是最安全的。

紀墨會制琴這件事,紀母還叮囑家中不要亂說,若是被人發現家中有琴,才能說起來是跟人學的,只管往鎮子上推,一般人家也就是好奇問一句,不會刨根問底,也不會真的追到鎮上去問紀墨的師承。

「那孫掌櫃,如今聽來,人還是不錯的,他給你多少錢就是多少錢,不要爭,多那幾兩銀子咱家也富不了多少,反而礙了人家的眼,說不得還要倒賠進去一些。」

這些人生道理,紀母平淡講來,一旁聽著的紀大郎夫妻倒還罷了,紀墨聽得心中難受,地位就這麼低嗎?連討價還價都是錯。

腦中似有畫面,那富貴人家隨意丟下一點兒錢,他們就要雙手把東西奉上,還要笑著把地上的錢撿起來,謝過對方的賞。

若說低三下四,可能也算,但這般做下來,的確是不會讓富貴人家看不慣,說不定一時鄙視同情還會多扔下點兒錢。

後續紀母說話,重點就偏在了紀大郎的妻子金娘身上:「咱們家,我不是磋磨人的婆婆,對你怎樣你也知曉,這些日子,你也勤勞肯幹,我都看在眼裡,但出門去了,只是這樣卻不夠,你且想一想,別人罵你賤,你還要賠笑說自己是賤人的話,你是否能夠笑得出來,說得出來,若是做不到,且不要跟我出去,不然惹了事兒,是不好出頭的。」

男人進不了內院之中,只在外面打交道,塞塞錢就是了,多少簡單一點兒,女人就不同了,幸好金娘頂多算秀麗,算不得多麼漂亮,否則紀母還要多擔心一下這媳婦帶出去還能不能完好帶回來。

金娘怔了怔,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話,一時間呆住了,見她那模樣可憐,紀大郎在一旁說:「娘,也不至於如此吧。」

「什麼不至於,總要想到最壞,才能渴望更好。」紀母瞪了他一眼,婆婆教兒媳,有他什麼事兒?

紀大郎被趕出來,一同被趕出來的還有紀墨。

房門外,紀大郎不服氣地嘀咕:「娘儘是嚇唬人!」

紀墨卻沒他那麼樂觀,反了他一句:「你怎知娘沒經歷過這些?」

內宅之中的女眷,方寸之地不得而出,一個個跟井底之蛙又有什麼區別,她們計較爭執的又豈是外人能夠知道的?

紀大郎愣住了,難道,真的是……

紀墨沒理他,扭頭就去制琴了,匠人地位低就低吧,銀子才是實實在在的,若是他們足夠有錢,也能官商勾結買通關係,否則只是別人待宰的豬羊,遲早都是死。

沒再關注這些事情的紀墨後來是從紀大郎口中聽到轉述的,紀大郎去偷偷詢問了紀父,才知道紀母這等後宅裡的死契丫鬟是怎麼嫁給外人的,不外是長得好了礙著了別人的眼,其實那家男人還沒注意到,但那家女主人已經容不得了,一口一個「賤人」地要把人發賣到那等髒地方,還是紀母聰明,早早發現可能不對,把所有錢財買通了夫人身邊兒的嬤嬤,說了幾句好話,這才能夠順利嫁出來。

她們這等丫鬟,本來都是嫁給家生子的,生生死死都離不了那個家,很少外嫁,那時候紀父還是契約時間內,有那嬤嬤操作,一時不察的夫人就把人嫁出來了,人不在眼前,她不惦記,等到紀父的契約時間到了,順利走了,也就沒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