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有什麼,讓你說著了唄。」
紀墨被白了一眼,莫名其妙,抬手撓了撓後腦勺,「說著了,我說什麼了?啊,紙人!他們真是來做紙人的?」
他自己問著,都覺得奇怪,再沒有這樣的,自來紅白二事不能混在一起,就算是家中真的有大事,最起碼最起碼,也要過了三朝回門的日子再說吧,哪裡有趕到一起說的?
紀墨眸中全是好奇,眼巴巴看著李大爺,做足了傾聽的準備。
李大爺也沒準備瞞他,弟子麼,不就是為了用的?
「他這是要尋你師父我壓箱底的本事吶,著急上火的… …」老爺子說著就有些得意之色,顯然能夠被人求上門,還是挺滿足虛榮心的,只不過,他砸吧了一下嘴,似乎還在琢磨著那未散的肉味兒,眉宇間有了些憂色,「那可不是隨便做的啊!」
紀墨聽得其中似乎有些門道,一邊做小兒繞膝狀,一邊追著問:「很難嗎?要從頭做紙嗎?我去拔草,這回我都知道了什麼樣的草好用… …」
「知道這些頂什麼用,這次,可不用那種草了,咱們這兒,只怕還要差點兒,還得去別處尋尋… …」
「尋什麼?我也幫忙找。」紀墨很積極。
「行了,少不了你,別在這裡跳腳了,看你這猴樣。」李大爺白了紀墨一眼,在他頭上招呼了一聲,讓他去外頭玩兒,別在眼前轉悠,晃眼。
後面的兩天,李大爺獨自出去了一趟,等到再回來,就帶回來一種跟上次沒什麼兩樣的草,紀墨仔細分辨了半天,總覺得還是上次那種草,然後就是弄成草漿,其中還要加一些富有纖維的破布料,也不知道李大爺是從哪裡弄來的破布,一股子臭味兒,陰漚了幾天,那味道,絕了。
紙張成型之前本來有一步是要透火焙乾,李大爺不許用火,便只能是陰乾,等到紙張成型已經過了半個月了,這還算是最快的速度,否則正經做紙張的,光是紙漿一個環節就要用上百天左右,再加上其他步驟,如熬煮多少日夜什麼的,整個過程下來,少說也要近四個月。
李大爺這裡已經是各種簡化,連熬煮蒸煮都沒有,頂多是反覆漂洗,如此一個流程下來,也用了快一個月,才把所需紙張準備好。
這個過程中,紀墨發明瞭口罩,好幾層棉布隔著,還能聞到那股子漚爛了的餿味兒,直到紙張成型,才算是好一些,因為不曾用石灰水煮過,紙張不是很白,說不上是綠還是黑的暗色調,看起來心裡就不那麼舒服。
其後扎紙人的流程就跟前面一樣了,紙人雛形出來之後,便是描繪環節了,這一次李大爺用心了許多,之前的色彩都摒棄不用,重新調了顏色出來。
第9章
「這是墨水?」
一個小巧的陶罐被開啟,裡面盛放的黑色顏料帶著一種腐朽的臭味兒,跟墨汁的臭味兒還不一樣,更加沖鼻難聞。
紀墨擰著鼻子退開兩步,總覺得那味道還在鼻腔之中,直衝腦子,讓人渾身就是一個激靈。
「嘿嘿,這可是難得的,別往手上沾。」李大爺笑著拽過了做好的紙人,他這次做的紙人不高,甚至還有些矮,如同五六歲的小孩兒一樣,胳膊腿兒齊全,提起來放到桌上,素麵的腦袋很輕易就能分出反正來。
那種感覺有點兒奇怪,像是男的女的,不看身材,只看臉就能分出來一樣。
拿出一根齊整的毛筆來,沾著黑顏料在紙人的身上塗畫,李大爺手法嫻熟,看起來不怎麼細緻的筆墨,很快就勾勒出黑袍小褂配上一條黑褲子,腦袋上黑色的頭髮成了兩個小揪揪,活靈活現的,還有個八字劉海兒,眉毛烏黑。
眼睛勾勒出一條線來,沒有描繪眼仁兒,換了根筆,沾了那紅色的顏料去塗抹嘴唇,鮮紅的唇形是櫻桃小嘴,有點兒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