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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頭一鬆,差點兒就要把沒用人祭之類的話重點提出來了,紀墨按捺著喜悅的心情,把到了嘴邊兒的話又咽了回去,認真聽他們講述一些鑄劍技巧,很快聽著聽著就不覺眉頭微蹙。

花裡胡哨的鑄劍術外行聽起來很過得去了,然而跟孔師傅認真學過的紀墨卻很快聽出來他們都是敷衍居多,原因不外是敝帚自珍那套,如此,就顯得之前的誇讚更添虛偽了。

今日來的人不是一家之主,也是家中有名的子侄輩,都比紀墨年齡大,都比他經驗豐富,說他綽綽有餘,紀墨縱覺得不對,也不好隨便質疑,這裡面還有孔師傅的面子吶。

一場論劍會,大家喝茶吃點心,坐在園子裡點評巨闕,談論昔日名劍,好不自在。好容易等到論劍會結束,把人都送走了之後,紀墨才被孔師傅叫到一邊兒說起了這件事。

孔師傅早就看出他的疑惑,提點了兩句,一句是如今的鑄劍世家越來越不值錢了。

若說根源,大概還是源於紀家,寧可自焚也不肯為柳氏鑄劍,可真是得罪死了天子,而天子一怒,紀家死完了沒什麼人來承受,其他的鑄劍世家就被遷怒,跟著受過,被天子提拔的新人搶佔名氣,新人帶來亂象,打破了世家的壟斷,鑄劍世家的名頭就沒以前那麼吃香了。

越是不吃香,越是抱殘守缺,不肯放下輝煌過往接受現實,更加不肯透露出一點兒鑄劍術,免得便宜了新人,增加了競爭對手。

第二句就是「你還是柳氏的侄子。」

這一句可比第一句厲害多了,如今是柳氏天下,柳仲鈞好歹也是皇室貴胄,他的侄子,這些人如何敢不禮遇?能夠以此態度緩和跟柳家跟天子的關係也是好的,說白了就是示好。

然而這種示好之中也多有警惕,若是把自家的鑄劍術洩露出去了,讓柳氏拿來培養新人,他們豈不是要虧死?

哪怕紀墨頂著「紀」姓,算是老牌世家的遺孤,這般年齡進入鑄劍行列,也的確是個「新人」,誰知道是不是柳家故意留下這麼一個培養起來對付他們的?

還沒卸任,便看到繼任者虎視眈眈的感覺,就是那些鑄劍師的感覺了。

紀墨的大局觀很好,早在聽過紀姑姑講述那段過往的時候,就能知道自己大概處在一個什麼位置,說不好聽的,若不是因為紀姑姑跟柳姑父的關係,他這個姓紀的,就算沒被火燒死,也是不該活的那個。

能夠預設他學鑄劍什麼的,柳姑父肯定是有功勞的,不排除是為了套取紀家鑄劍術的秘訣,但,一把劍哪裡勝過千萬把劍,大軍在手的柳家,完全沒必要為了一項技術如此勞心,天下又不是隻有一個紀家是鑄劍世家,還有那麼多選擇,總不能把人憋死。

「我知道了,師父莫要擔心,沒什麼的,能有師父指點就夠了。」紀墨懂事地說。

孔師傅看著心中暗嘆,這個時候不好啊。拍了拍紀墨肩膀,讓孔憲送他回去,紀墨推辭了,自己帶著白石走了。

第41章

晚間,紀墨跟紀姑姑說起今天這個論劍會,眉宇之間多有失望,道:「再沒想到,竟是一句實話都沒有的,虛言來往,泛泛而談,如此日久,鑄劍世家又有何威名可言?」

紀墨聽趙先生講過一些世家之所以形成的始末,如鑄劍世家這種因為鑄劍方面的特長被天子提拔起來,讓其繁衍生息立下門戶,慢慢培養起來的名聲,一方面是因為名劍,另外一方面何嘗不是技術被認可,而這個認可的緣由不就是因為給別人交流時候的點撥之語,高屋建瓴,遠在其他人之上嗎?

如今連這樣的話都不肯說,以後還有什麼人願意相信鑄劍世家不是浪得虛名?

今日,若不是紀墨對孔師傅的人品信任,恐怕都要以為那些人是欺世盜名的假鑄劍師了,竟是沒一句真知灼見類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