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阿列難得也在,紀墨在飯後,在阿孃收拾飯碗之前按住她,清咳了兩聲,站在中心,表示自己有事情要宣佈。
阿列饒有興趣地摸著下巴問:「阿墨要說什麼啊?」
他像是在哄小孩子,眼神也不專注,看向對面的紀辛,紀辛隱約聽紀墨說過是一件大事,卻又不肯提前告訴他,多少有些擔憂,但也有些期待,紀墨,能夠弄出什麼大事來呢?
「有一件事,你們都不知道,」紀墨拉過了站在門邊兒的洪疇,「他,洪疇,是一個雕刻匠,而我,你們最親的兒子/弟弟,」他的目光看向阿列和阿孃的時候強調了「兒子」,看向紀辛的時候,強調了「弟弟」,一圈掃過,回到眼前,「要跟著他,我的師父,學雕刻了!正式的,很正式的那種,我以後也要當個雕刻匠,不僅要雕刻最好看的花,還要雕刻很多很多,你們都沒見過的東西,讓所有人都驚掉下巴。」
「你的那個南瓜燈,已經讓我驚掉下巴了。」
淡黃色的南瓜冰雕,齜牙咧嘴的,看起來很不好看,怪怪的,但在它的嘴裡點燃那微弱的火光的時候,夜晚似乎都因此不同了。
阿列是知道那個看起來有幾分精緻的南瓜燈去了哪裡的,被他偷偷拿去給了紀母,而後又被紀母送給了阿桑,作為女奴,是很難有點兒什麼只屬於自己的東西的,一些小小的飾品還罷了,穿的戴的,並不顯眼,但這樣的擺設,很難存放。
他只當做紀母不得已的獻上,想著反正就在一個帳篷裡,她天天也能看到,就罷了。
想到紀母,他就有點兒神思不屬,完全沒在意紀墨說的是什麼,阿家就更不會多說什麼了,笑看著紀墨,連連點頭,可能紀墨說自己以後一輩子不結婚就啃老,她也不會有什麼意見。
紀辛皺了一下眉,雕刻,那能有什麼出息?若是當做興趣愛好,絕對不反對,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做點兒自己喜歡的事情沒什麼不好,但若是當做職業,以後專門做這個,部族之中,可沒有雕刻匠,不需要,也不會尊敬一個雕刻匠。
再要說反對的話,看到兩個巨頭,阿列和阿家都是眉目含笑,似乎已經答應的模樣,又發現紀墨見到他們的反應笑容滿面,轉頭看向自己,這是要讓自己唱反調嗎?
不行,當然不行,那不是把弟弟的心推遠了嗎?
紀辛還是有點兒城府的,當下也隻眼帶笑意,沒說反對的話,小孩子麼,也許明天就忘記了?
從他們這裡取得同意之後,紀墨放下了一半的心,第二天再去找紀母的時候,就有些忐忑了。
那是面對阿列他們都沒有的忐忑,面對洪疇的疑問,紀墨說:「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母親比較厲害,需要小心一點兒。」
結果,成功見到紀母之後,很順利地得到了允許,紀母所想有一部分是跟紀辛重合的,她不會把兒子的心推遠,強硬反對他要做的事,另一部分就是雕刻匠其實也沒什麼不好,在這裡沒有發展,不代表在其他地方不行,若是能回去……就算是回不去,也許還能到大部族去,到更高的地方去。
那些商隊的大客戶,那些大部族之中,不都是喜歡精美的玉雕和金銀器的嗎?若是能夠在這方面有所成就,誰又能說不能得到他們的器重?
一生默默無聞,就在一個小部族之中庸庸碌碌一輩子?紀母覺得,那不是她的兒子該有的人生,她對自己的人生沒有更多的野心了,但她希望看到自己的兒子們如同蒼鷹,飛得更高,飛得更遠,不被侷限在這裡。
紀墨感覺到紀母的目光,如寬廣遼闊的大海,一望無垠,讓他感覺到某種飄然,如同浮在水上,任他肆意方向,忽而,紀墨笑了,笑著撲到紀母的懷裡,擁抱了她,聞著她衣上沾染的淺香,那是族長夫人用的名貴香料燃燒之後浸染上的,像是詮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