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處不是談話的地方,我知道你在什麼地方上工了,一會兒午時我去找你。」
紀墨跟王九郎匆匆說了一句,就沒再在這裡堵塞交通,而是帶著身邊兒那些年輕人邊走邊說,漸漸遠去,聽著他嘴裡這個安排那個安排的,看著他身邊兒那些年輕人恨不得一人一根毛筆邊聽邊記的樣子,王九郎回望一眼,只覺得陌生。
這才多久,紀墨怎麼會到這裡,又怎麼會變成這樣?
夥計在一旁略有幾分試探地所:「那個就是邊城的營造師了,這邊兒建城的事兒都是他總攬的,可是個厲害人物!」
這番評價實在是……王九郎又回頭看了一眼,煙塵瀰漫,人影已經遠去,他怎麼沒看出哪裡厲害了?
中午的時候,紀墨過來找王九郎,聽到他耿直地詢問,笑著說:「算不得什麼,你不還說我嗎?光是嘴上會說,這一次,就是先『說』出來的雄城!」
「說」得人心動也不容易啊!
王九郎好奇,紀墨就大略講了講,講到「眾籌建城」,紀墨笑了:「只是一想,想著不成也沒什麼損失,若是成了,自然就是最好,哪裡想到會有如今的光景。」
任何一件事情,沒做之前都不敢說有十足的把握,何況這宛若空想的「眾籌建城」,現代好多「眾籌」都打了水漂,更不要說在古代了,這個起步太難,沒有強有力的朝廷來高壓管控,要讓大家都按照自己的想法來做事,太難了。
紀墨只覺得這兩三年,自己怕不是老了十歲不止,凡是操心不到的地方,都必要出點兒事兒。
因為他在邊城沒什麼根基,不敢直接收那些大商人的出資,只怕放著放著什麼都沒有了,便要顧慮那些大商人拖欠,他們當然想要早點兒看到一座城帶來的巨大收益,可貪心不足,這麼多人吶,若是自己能夠少出一些,別人多出一些,不是更好?
這就有了拖欠。
可這種工程,稍稍拖欠,可能就是資金鍊斷裂,再也接不起來了,紀墨不敢負擔這樣的損失,便只能更加兢兢業業,不僅把相對來說更加嚴謹的合同弄出來了,還要再給將軍一份利錢,保證將軍能夠保障這份合約的如約完成。
其中需要考慮的種種事情,種種算計,紀墨偶然在鏡中看到自己生了白髮的時候,那是一點兒都不意外的。
他說起來都覺得累贅,略略而言,王九郎的臉上卻已經是佩服神色,一盞茶喝酒一樣灌下,放下來,一嘆,「我不如你。」
大匠和營造師的區別,就這麼大嗎?
還不知道已經仗著自己駁雜的知識把人引到溝裡的紀墨還在說著歡迎的話,「等完了這裡的活兒,你還留著幫我吧,這雄城真正落成還要兩三年,光我一個人是不成的,若不是王大匠不好動,我還要把人請過來給我撐腰……」
「我幫你就行了,你還想使喚我爹!這還沒當官,官威就擺上了!」
王九郎不滿地瞪了一眼紀墨,嘴上卻還是鬆了,同意給紀墨幫忙,不,他不是幫忙,他就是來學習的。
紀墨也來學過他們家的,所以他來跟紀墨學,一個還一個,不算丟人。
忍著笑,紀墨以茶代酒敬了王九郎一杯,「多謝王九哥肯幫忙!」
他的空閒時間不多,一頓飯之後,就又去忙了,這麼大一個城,不必他處處伸手,卻是不能少看了一處,每日裡看了這邊兒看那邊兒,滿城地繞圈兒。
王九郎的時間卻充裕一些,還能慢悠悠再喝兩盞茶,同時讓本族兄弟找人給王大匠捎了個信兒,這樣建城,實在是新鮮,還是從來沒有建過城的人來負責,王九郎想,還是讓我爹來看看,給他挑挑毛病,免得他那麼得意。
對,就是不能讓他那麼得意!
過了兩三個月,王大匠過來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