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的確是膽子大,不是什麼人都敢跟醜成這樣的祝容多說話的。
祝容也不是很在意對方以此當做炫耀資本,由著那人賣弄,他辦好自己的事就走,有些高冷。
如果換一張臉,哪怕是普通的臉,也能說「高冷」,可他的樣子看起來太醜了,又高又壯,於是這「高冷」就成了「愚笨」「木訥」的感覺,在他們走出幾步之後,還能聽到那人吹噓是怎麼跟祝容建交的,什麼「看著厲害,其實也就那樣」之類的話。
紀墨小心地看了一眼祝容的神色,沒從臉上看出什麼來,倒是被祝容發現他偷看了。
「看路。」
祝容聲音之中似有不悅,卻也沒有多說,帶著紀墨走那些邊角的位置上,儘量不跟人群發生碰撞。
一般也不會發生碰撞。
沒有人想要跟那樣一個醜陋的人撞到一起,走路都會特意避開一些,哪怕是擦肩而過,也要把那個距離儘可能地拉大,不至於真的碰到。
這讓紀墨突然發現了醜臉的好處,能夠達到「眾生退避」的效果。
等到冬天的時候,閒下來學了一段時間的樂,紀墨就主動詢問祝容下一刀什麼時候劃了,這倒不是他沒事兒找虐,而是冬天天冷,就算是有了傷口,好起來也快一些,不至於太受罪。
祝容瞥了他一眼,沒見過誰對毀容這麼積極的,但,即便是這樣的表現,也不會讓他心軟到不捨得劃。
接過匕首,看了看紀墨的臉,他很是對稱地在另一邊兒劃了同樣的一刀,鮮血直接就順著脖頸流下來了。
這一次,紀墨有經驗多了,提前找了布子墊在脖子那裡,免得血染髒了衣領。
看他那疼得小聲吸氣,卻又小心捧著布巾接血的樣子,祝容突然覺得有幾分沒趣。
「你就這麼想學戰樂?」
付出這樣的代價,以後長大了真的不會後悔嗎?
祝容以為紀墨是年齡小,還不知道一張俊臉的好處。
「嗯,我要報仇,就一定要學戰樂。」說著,想了想,紀墨又補充道,「如果有更厲害的,也要學,學了才能報仇。」
他說得堅定,無論如何,紀煌的死不能就這樣平淡地成為回憶,紀家人也不能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死了。
他跟祝容是師徒,不好指派祝容去做什麼,無法調查那些人的下落,可紀墨記下了事情發生的時間和地點,等他長大了,總能找到人問到具體的緣故。
「那你可要好好學了!」
祝容這樣說著,聲音之中似帶著兩分嘲諷,報仇哪裡是那麼好報的。
他會戰樂,不也到現在都沒辦法報仇嗎?
有些事情,真的不是一個樂師能夠做到的。
近乎心灰意冷地這樣想著,可心中,某個地方,似乎還有一點火星未滅,真的不可能報仇嗎?
要放棄嗎?
不,怎麼可以呢?
那麼多痛苦,總要有人來領受!
次日,祝容教了一首複雜些的樂曲,呼吸之法也跟著複雜了很多,紀墨認真地學,努力地學,足足用了小半個月才記下來,這個速度,真的是很慢了。
祝容嘲諷道:「以你這樣的速度,也許六七十年後能夠報仇成功——你的仇人都老死了。」
世上的樂曲何止萬千,每一首樂曲所用的呼吸之法都是不一樣的,如果不能融會貫通,每一首曲子都要這樣慢慢磨,多久才能學完,多久才能用上,多久才能報仇?
「師父放心,不會的。」
紀墨這樣說著,臉上若有得色。
幾首曲子下來,他似乎已經摸索到其中的一些呼吸法的規律了,不,不能說規律,而是那一以貫通的基礎,具體的還要再多看看,有足夠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