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手熟爾?」
上官饒有餘興,手上卻使壞,故意把一個本來要被紀墨拿到的零件用衣袖帶落,零零碎碎,不少掉在了地上。
隨同而來的監工目露不忍,在他看來,這就是上官的有意刁難了,若是紀墨識趣,就乾脆認輸被清退就好,否則,便是做成了,也得不到什麼好。
紀墨的手頓了一下,監工能夠看出來的道理,他也是能夠看出來的,若是往常,嘆息一聲,離開就離開吧,反正他已經能夠考試,遲早都會離開,絕對不會享受什麼晚景淒涼。
可,這位上官如此作為,未免太過欺負人了。
胸腔之中,到底還有一口氣不曾歇。
他轉手繞過了那小片空白,從旁邊兒重新拿了一個零件來,他事先做好的這些零件都是花片,一片片,大小不一,都是有數的,層疊起來,便是繁花如錦,成了那簪子上不曾凋零的春色。
而現在,那細小的花片落在地上些許,剩下的,大小規格也都混了,但凡有點兒眼花,都會不知道往哪裡伸手了。
紀墨的反應卻快,繁花不可得,殘花難道不可得嗎?
花片少了,就少做幾朵花,稀疏了不好看,但若是殘花凋零之態,照樣有著足夠的令人遺憾的美感。
也許這種簪子做出來的寓意不會太好,可成品就是成品,怎樣都不會成為製作不成功的藉口。
心中有定計,手上並不慌,見到紀墨不為所動,甚至都不再理睬自己,上官也沒多說什麼,只唇角勾出一抹諷笑,他想要趕走的,難道還能留下不成?
等到最後成品交上去的時候,旁的都還好,好的留下,老的清退,到了紀墨這裡,他的簪子毫無瑕疵,美感也是獨有——世人唯見花開好,我見花殘嘆春少。
「簪子沒錯,只這寓意太差了。」
上官以此理由罷黜,旁人並無話說。
紀墨聽到訊息,收拾包袱,一旁的監工心有嘆息,「幸好不曾獲罪,不然還要更慘一些。」
「還要多謝你照顧了。」
紀墨這樣說著,照例給監工手中塞了錢,監工也沒拒絕,他的確是幫忙說了好話的。
主要是銀作局以前從沒人這樣做過,現在突然來了個這樣一上來就清退老弱的上官,他們心裡頭也不安定,沒那麼服從他說的事情。
明面上作對是不敢,但私底下,對老人多些寬鬆還是可以的。
這些老人,跟這些監工打交道的時間,可比這位上官長多了。
孔箏這次倒是有幸留下,他做了最簡單的簪子,直接上色,料都是提前弄好的,上官不知道那麼多,他只看最後的成品,就這樣讓孔箏過關了。
很多簪子,外人看去,是不知道其中到底多少道工序,又複雜到哪裡的。
「狗屁不懂,在這裡瞎指揮,遲早有他好看的。」
孔箏幫紀墨收拾東西的時候還在罵,他僥倖留下,卻也不敢張揚,好一陣兒怕是都不敢到處亂轉了,只怕被那偶然下來巡視的上官看到。
「不許人間見白頭,且看他日後什麼下場!」
「你做那殘花簪真是應景,全當祝他晚景淒涼。」
孔箏小聲咒罵著,一言一語皆不讓人好過,紀墨大致收拾了一下包袱,主要還是把一些東西送給了孔箏和監工。
錢財不必說,還有些書本。
「這些都是我自己寫的,這些年的技藝都在裡面,文字難詳,恐怕多有疏漏,留給你算是個念想,將來若要教授子侄什麼,這裡也盡有的。」
紀墨寫書都成了習慣,反正也不要求什麼高深的理論,只要把技藝講解清楚就好了,大部分直接分步驟來,第一步是怎樣,第二步是怎樣,每一個步驟之後,若能詳解,他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