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墨悄悄打量,眼中劃過一抹若有所思來,那黑亮的眼底似也多了一抹反射而來的光,似靈動了幾分。
「這哪兒能啊,好歹是族裡的孩子,可不能就這麼送到山上去。」
年輕人這樣說著,苦笑了一下,給孩子辯白,「這也是沒地方去了,他那個爹,再留在家裡,怕不是要被人打死,好歹是同族的男丁,不能就這麼白白死了……」
「好賴也要做點兒事兒,免得白放著!」
中年男人接話,同時仰天翻了個白眼,好像已經能夠看到族中那些長老們的嘴臉,憐貧惜弱?扶老助孤?做什麼青天白日夢,閒話一句,顯擺顯擺自己的能耐,不要讓某些人過於猖狂罷了。
「哼,哪一家的?」
「和六子他們家的,他爹好能耐,哄了姐妹倆……」年輕人說得流利,一說起來話題就偏了,從來桃色糾紛最是引人,何況這種後媽虐待前妻生的孩子,真的是屢見不鮮,若說姐妹倆,也不是親姐妹,堂姐妹罷了,更算不得什麼了。
也就是這孩子是個男丁,若是個女孩兒,指不定被磋磨死了都沒人開口,一個個裝聾作啞當做看不見,那是一點兒都沒問題的。
不是族裡人壞,一兩百口子人,誰還盯著誰家裡看啊,再說了,丫頭片子本來就不值錢,逢個荒年,把人提腳賣了也是常事。
就是和平年景,也有那等不想養閨女的,直接把女兒賣了給人,實在不行,還能扔在尿桶裡溺死,真的是想要「減負」,不怕沒法兒。
男孩兒麼,就不太一樣了。
年輕人跟著中年男人合夥說了說小孩兒的渣爹是怎樣的豬狗不如的東西,先從桃色糾紛說起,再說到孩子身上,年輕人動作熟練地扒拉開小孩兒的衣裳,讓中年男人看他身上的傷。
皮包骨一樣的小身板上,交錯縱橫,都是傷痕,刀傷燙傷,一樣不缺,年輕人好似很憐惜一樣不停嘖嘖有聲,「攤上那樣的爹,真是倒了八輩子黴了,沒見誰家打兒子是往死裡打的,喪了良心的東西……」
他說著說著,還很有些義憤填膺。
中年男人就沒那麼上頭了,冷哼著:「去去去,你看誰家可憐領誰家去,我這裡沒那麼多可憐,都是自己投胎不好,怪誰!」
怪系統!
紀墨心中接了一句,再沒想到這家環境是這樣的,他試圖做過改善,可惜渣爹不當人啊!
動是錯,靜是錯,聽話是錯,不聽話還是錯,那種動輒得咎的狀態,若真是個孩子,恐怕都得驚懼而死,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什麼才不是錯,上一刻好像把你忽略了,自以為安全了,下一刻,門栓從天而降,直接打在身上,疼痛入骨,當下就要被抽飛了,接著就是劈頭蓋臉的打罵,聽著好像有道理,其實全沒道理的罵聲中,那可真是活著都浪費糧食。
紀墨的腿本來是好的,是後來被渣爹打斷沒養好跛了的。
才五歲,就已經習慣性脫臼了,動不動就被拉扯著胳膊腿兒拽過來拽過去,小孩子的胳膊腿兒有多結實,沒有直接被扯斷都算是小孩兒聰明知道順著力道走了,即便如此,還是多有骨折之事。
偏還沒有好辦法養傷,最要命的是,根本沒藥。
發燒躺在地上乾熬是什麼樣的感覺,蟑螂爬過臉上,老鼠啃食指頭是什麼樣的感覺?
真的是差一點兒就成了死屍了。
在確定渣爹絕對不是師父之後,紀墨想要做的就是逃走,奈何院牆不高卻足夠擋住一個營養不良,沒什麼力氣的孩子了。
千辛萬苦,抓住某個機會獲得周圍人的憐惜,以為能夠好過點兒了,結果可好,鄰居幫忙勸一句,渣爹回來一頓打。
紀墨真是吐血的心都有了,這都什麼玩意兒啊,這種狗東西,怎麼能夠當爹!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