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的頓下腳步,看向紀墨的眼神兒都透著些詭異,那種質疑簡直是在看一個傻子。
平心而論,同樣都是技藝,同樣都不是那些富貴人家看得起的活計,也同樣都有著其不可缺少性,但釀酒和扎紙,傻子都能分得清哪個更光鮮,賺得更多吧。
更不要說在世人的眼中,扎紙這個行業總是透著些晦氣的,若非用得著的時候,平白沾上了,都像是要倒黴運似的,怎麼有人同時會兩個,還偏要做被人瞧不起的那個呢?
前頭的客人被活計招呼著,一時半刻也不會要掌櫃的幫忙,掌櫃的索性定住腳步,把人往邊兒上拉了拉,費解地問:「我記得你來的時候說是祖傳的釀酒技術,感情你們祖上還傳了扎紙技術,我就奇怪了,你祖上是做什麼的啊,怎麼又是釀酒又是扎紙的,這兩個也弄不到一起去啊!」
難道是專門做祭祀用酒的?
想到這個,掌櫃的臉色猛然一變,「你那酒,不會有問題吧?」
「啊?什麼問題?沒問題啊!」
紀墨不明所以,一臉茫然,這話題拐彎兒拐得,猝不及防啊!
「我是說,你那酒,不會是給死人喝的吧?」
看他沒明白,掌櫃的說得更直白了,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生怕別人聽到一樣,他自己也露出瞭如鯁在喉的表情,那酒,剛才他可喝了一大口。
紀墨哭笑不得,這可真是……難道死人用的那些東西,不是活人做的嗎?這些忌諱講究可真是迷信啊!
「不是,不是,怎麼可能呢?釀的時候你都看到了,用了多少次火,這可是陽火,若是給陰人,是用不得的。」
時下忌諱便用「陰人」之詞替代「死人」的叫法,連死人的墳塋都可叫做陰宅,更有就連陰沉木做的棺材,因為多了個「陰」字,也頗為受人追捧,這是扎紙行當都講過的忌諱,這般說來,一聽就知道是不是個內行了,起碼也是半個內行才有這樣的行話。
「你還真是啊?」
掌櫃的也聽出來了,對酒是放下了心,但再看紀墨,那眼神兒就愈發古怪了,像是看到雞肋,留吧,心裡頭有點兒忌諱,哪怕那酒是真好,不留吧,又覺得實在是可惜,這樣的酒,真的是可以賣高價的,但,若是高價之後被人查出來是扎紙的釀的,那可真是說不上會不會讓別人忌諱了,說不得連酒鋪都受連累。
紀墨點頭,他既然要做扎紙,以後就必然是要賣紙人的,這點兒沒什麼隱瞞的,辭工的原因也有一部分是因為這個。
就算是在現代,殯葬行業也會被一些人忌諱,更何況是在更加迷信的古代,所有與之沾邊兒的好像都是五弊三缺的一樣,碰到了就染了黴運一般。
「扎紙哪有釀酒好,這樣,我給你再提提工錢,你以後就釀酒,別做那什麼了。」
掌櫃的一臉肉疼地說著,嘴裡連「扎紙」的詞都不想說了,直接來了個「那什麼」。
這一說都好一會兒了,紀墨實在是不想再糾纏,又不想得罪對方,當初能用他,這份知遇之恩總還是有的,聞言笑了一下說:「您看這樣成不?以後您有需要,我過來指導著釀酒,若有什麼不懂的,我都盡心講,算是回報您的這份恩情,我不沾手就是了。」
這是個好方法,也是足以解決問題的方法,可是大部分人都不會提出來,因為釀酒在他們看來就是一項足以傳家的獨門技藝,哪裡能夠這樣輕易交出去,還是白給。
掌櫃的思索了一下:「這樣,我找兩個人,就當給你當學徒了,你隨便使喚他們釀酒,該給的學費我這裡出,別的不求,至少這一種酒的方法,你給我教會了就行。」
他不敢說讓人隨便使喚旁的,萬一學徒被使喚去了扎紙,那算是怎麼回事兒。
加了限定的這點兒小心